舒婳有一副绝色出尘的长相,但她同样可以把自己藏进俗海尘埃里。

微小,无人在意。

因为她曾经设身处地经历过,知道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反而更容易引人注目,特别是那种帽子墨镜子口罩全部戴上的形象,简直不能更显眼。

反而是像店员侍应生这类的角色,尽管露面频繁却最容易被忽略。

特别是被上流社会的富人们忽略。

她恰巧可以借此来去自如。

舒婳在小纤的帮忙下,就这么穿着製服堂而皇之混进了公馆,很顺利地找到私人包厢的位置,躲在屏风后面等待时机。

赵英琮之所以能发现她,是她在出去端茶倒水的时候特意逗留过一会,等到赵笈进来,她就适时隐身了。

“英琮先生。”

她礼貌地向他问好,姿态从容。

“赵笈应该还没有走远,您要叫他回来吗?”

一点也不像正在逃难退避的样子。

赵英琮咳嗽两下,继而摆手:“不必。你帮我再倒一杯水。”

大家族的掌权人到底有几分庄严压迫的气质,舒婳不敢怠慢,真的去倒了一杯水。

天知道这公馆接待客人的流程是什么,她不过一个冒牌货侍应生而已,却端得有模有样。

腰背是直的,神色是谦卑不亢的。

“你是来找我帮忙的?还是来看看赵笈的?”

赵英琮毕竟上了年纪,喝完水以后静默了很久才能不带喘地说话,抛出的问题犀利。

“是来找您的。”

舒婳依旧保持站姿不变。

“我记得,我们上一次的谈判并不顺利。”

赵英琮像是在用言辞敲打她,语气难猜。

上一次。

舒婳当然记得上一次。

那天清晨,她逃离的心思可能还没有达到顶点,是赵英琮派秘书来通知她见面,然后就在车厢里进行了一场谈判。

赵英琮彼时特别关心家族后继无人的问题,希望她给赵笈生一个孩子,作为交换,赵英琮可以确保她全身而退,并且支付给她七千万的报酬。

舒婳好久没听到七千万这么高不可攀的数字了。

自力更生的日子里,她离曾经那种静谧荒唐的生活越来越远,如今想起和赵英琮的上一次谈判,她不免感叹幻若隔世。

那时的她,究竟算识趣还是不识趣?

总之是毁约了,她还来不及跟赵英琮交代一声就被赵笈缠上,一段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后来不告而别,自然没办法顾全大局。

想必,赵英琮应该也挺困惑她为什么出现在此。

要解释清楚的话,估计得说半个小时。

舒婳干脆就不说了。

“上一次和您毁约,是我的不对。”

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她先道歉。

赵英琮放松了一下颈椎,没接受她的道歉。

“有原因吗?”

她毁约的原因。

舒婳心想,这赵家的男人果然一个比一个难糊弄。

她委实糊弄不出来,索性清清冽冽一言以蔽之。

“有。”

“女人善变。”

赵英琮打量她两眼,哈哈大笑。

“你这人,可真是古怪。”

“说吧,你有什么筹码想跟我谈。”

舒婳没料到赵英琮会答应,深吸一口气,才将早前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

“您一直担心赵家后继无人,所以才希望我给赵笈生孩子,成为赵笈之后的继承人。”

“但是您不觉得那样太漫长吗。”

“如今,赵笈也算是改邪归正吧,就像您刚才看到的一样,他积极向上多了。”

“我不在他身边,他就可以化悲痛为动力,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英琮先生,您认为,情况是这样吗?”

赵英琮似乎对她的陈述起了兴趣,颔首示意她继续。

“我看出来了,你是故意躲他。之后也一直这么打算?”

“这就取决于您是否愿意帮我了。”

舒婳厚脸皮道。

“根据我肤浅的理解,赵笈那么用功地钻研新技术,是想通过监控技术识别我,找到我。”

“如果他找到我了,他大概又会回到从前那种闲散潇洒的日子吧?”

她说完以后才终于抬头看向赵英琮的位置。

舒婳东躲西藏久了,渐渐习惯性地抗拒和别人对视,要做足心理准备才敢如此。

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她的视力总是在某几个瞬间模糊不清,听觉也跟蒙了层布似的。

不过她说话能说的清楚,提前打了好草稿,就差明着告诉赵英琮“您也不希望赵笈找到我吧”。

赵英琮对这两个人的感情关系没有兴趣,但他能瞧出舒婳的说辞并非空穴来风。

赵笈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