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乔心烦意乱,扣下一小块墙皮,头顶上方的月亮更亮了些,刚刚她还在虔诚地看月亮,这会儿撇撇嘴,又想把月亮射下来。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句问话:“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语乔回头,远处走来一位老师。

那老师拿着教案和水杯,越走越近,又问:“你是哪个班的?”

他的声音很耳熟,江语乔似乎在哪儿听过。

楼道另一端熄了灯,那人走到江语乔面前,江语乔才看清他的脸,居然是八年前的崔震。

2010年的崔震,不过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教师,人热情、和善、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办公室的老师们喊他小崔,闲暇时总爱逗他一句:“小崔啊,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崔震有个谈了六年的女朋友,那女孩是他大学同学,两个人爱情长跑多年,十分恩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上个礼拜,崔震桌上的情侣自拍变成了一张婚纱照,老师们问他好事将近了吧,他就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是快了。”

要多被打趣几次,才想起来回:“到时候给大家带喜糖。”

江语乔肩膀紧缩,目光流露出些许敌意,崔震在距离她两米的地方站定,整个人的气质和江语乔记忆中的全然不同,他是和善的,甚至是亲切的:“同学,这边是政教楼,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找老师,迷路了。”

“哦,你是新来的转校生吧,你要去哪个办公室,我告诉你怎么走。”

江语乔慢慢放下戒备:“初一年级组。”

崔震耐心给她指:“初一年级组不在这层楼,这样啊,你先走这边的楼梯,去二楼,顺着走廊走到尽头右拐,直走回教学楼,年级组都在教学楼那边,你走到头就能看见了。”

江语乔盯着他,若有所思,忽然问:“老师,您结婚了吗。”

崔震先是愣了一秒,而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是结了,领证了,就差办婚礼了。”

“您爱您的妻子吗?”

“这个那肯定的呀,哈哈哈。”

他笑,真诚又傻气,江语乔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出他做戏的证据,然而没有,面前的崔震满心满眼都是对婚姻的期待,江语乔很难将他和那个冲着江晴抛飞吻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新婚快乐,老师。”江语乔说,“希望您是个好丈夫。”

“肯定的肯定的。”崔震呵呵笑着,看起来像个青涩的大学生。

距离上课还剩下不到三分钟,在楼道里晃荡的学生开始往班里走,江语乔快步上楼,穿过走廊时,看见中午欺负肖艺的那两个男生正守在男厕所对面,像是在等人。

江语乔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名字,矮个子的叫谢通,高个子的叫李靖飞,但他俩身后的那几个,江语乔仍旧认不出,似乎有他们班的,也有外班的。

李靖飞坐在窗台上,周围几个男生抖着脚挤在一旁,歪七扭八的,像是没生骨头。

谢通站在外围,最先看见江语乔,忙喊了李靖飞一声,李靖飞远远看了一眼,从窗台上跳下来,歪着脖子不知道和周围的弟兄们说了什么,五六个人浩浩荡荡走过来。

江语乔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此刻看见他们,眉头又皱到了一起,不知道谁朝着她吹了一声口哨,剩下的几个像是听到口令的狗,齐刷刷吠叫起来。

李靖飞为首,一把推向她的肩膀:“你能耐是吧。”

江语乔不和他废话,直接抬脚揣他的肚子,李靖飞踉跄着后退一步,谢通没出头,倒是另一个男生立刻扑上来,江语乔闪身抓住他的头发,抬头抽了他一个耳光。

既要打架,又不能下狠手,眼睛、鼻子、喉咙这些容易受伤的地方都不能碰,江语乔一对多本就占下风,还要时刻估计着攻击的分寸,没几个回合就被牵制住了。

李靖飞一声令下,一行人开始把她往男厕所里推,她力气没他们大,索性省了挣扎的力气,男生们见她没有反抗的意思,彼此对视,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甘心地堵在门口鬼喊鬼叫:“哦、哦,不要脸,进男厕所喽——”

江语乔看他们的目光像在看一群傻子。

都十二岁了,还没长脑子吗。

厕所里没有什么武器,江语乔四下看了看,从门后拎出一把扫把,劈头盖脸地朝着李靖飞砸过去,能不能打赢不重要,只要能让他闭嘴就行,太吵了。

厕所里的扫帚脏得很,李靖飞被拍了一脑袋扫帚苗,满头都是腥臭味,大喊了一声“操”,退出去好远,周围几个男生也被这杀伤力十足的东西吓退了一步,但仍旧围着,不让江语乔走。

江语乔旗开得胜,挥着扫帚一顿乱拍,拍人、拍墙、拍地板、老天爷不是喊她来造反吗,造反就造反。

扫帚被拍散了,窗外在下雪,扫帚苗满天飞。

值班老师刚回办公室喝口茶,听到报信说有人打起来了,连忙以冲刺八百米的速度跑过来,刚拐过拐角,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