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话的人应了一声:“认识,就是我们办公室的,您找她什么事?”

大爷又从这边的窗子探出头,招呼着树下的江语乔往门前走:“这孩子找江老师,我这册子不知道被谁拿走了,翻半天也没翻着。”

江语乔被推到门前,和那位被大爷喊住的老师对视,那老师拿着书本和保温杯,穿了一身藏蓝色polo衫和西装长裤,一副老教师的气派。但他面上很年轻,不显岁数,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说话时微微点头,看着很是客气斯文。

江语乔朝他点了下头,再次解释:“您好,我是江晴老师的妹妹,我手机没电了,能麻烦您给我姐打个电话吗?”

那人微微仰头,不知道在打量什么,江语乔被他看得不舒服,面上还是礼貌的:“请问您贵姓?”

对方笑笑:“我姓崔。”

那人没让江语乔打电话,直接把江语乔带上了楼,江晴正在楼道里值班,看见妹妹连忙把她拉到身后,轻声问:“妈和我说了,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江语乔看了一眼她的神色,更确定了带她上楼的人是谁,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没电了。”

“哦,我办公室有充电器,待会儿给你拿。”江晴转过脸和崔震道谢,“麻烦您了。”

崔震笑着:“没事,我刚好下楼取快递,她说姐姐叫江晴,我一看这长相就错不了,小江老师妹妹刚这么大啊,在一中念书吗?”

江语乔皱了皱眉,江晴应付着:“是,学校有事,我妈让她来找我,那个崔老师,我先带她去吃饭了,您也快去休息吧。”

崔震没有要走的意思,伸手去摸江语乔的头,还在问:“你妹妹和你真像,几年级了?”

江晴还没来得及说话,江语乔忽然抬头,死盯崔震伸过来的手,在崔震笑呵呵的赞美中翻了一个时长五秒的标准白眼,满脸写着“你有病吧”。

崔震没想到她会是这副表情,即将落下的手顿了顿,片刻后转了个方向,轻轻拍了拍江语乔的肩,很快就收了回去。

江语乔毫不掩饰,立刻抬手用力拍向被他碰过的地方,全然不顾崔震的脸色,而后拉起江晴就走。

江晴忙回头打圆场:“时间不早了,您也快去吃饭吧,我们就先走了。”

学生们都去食堂了,整层楼只剩下他们三个,起初是江语乔在前拉着江晴,很快江晴反超过她,两个人越走越快,直到拐过弯离开崔震的视线,江晴才慢慢缓下步子,松了口气问:“怎么过来的?饿了吧”

天一热,江语乔就不爱吃东西,刚折腾一路,此刻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楼梯间温度很低,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江语乔靠在墙上,看着她们两个摇摇晃晃的影子,闭了下眼,说:“姐,你不要怕他。”

江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是洪水猛兽,只是阴沟里的臭虫,怕见光、怕审视、怕反抗,这种老鼠踹一脚就翻不了身的,你不要怕他。”

江语乔声音太大了,江晴连忙朝楼道里看了看,好在四下无人,只有摇曳的影子陪着她们。

“也不是怕,可是闹大了也没什么用也能忍,也不是什么大事”江晴连说了四个“也”,垂着眼,一脸疲惫,一句一句都是蒋琬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些,不知道在劝说谁,“算了,别想了,我先带你去吃饭吧,有什么想吃的吗,面条还是米饭?”

江语乔脸色一变,中学时代的记忆已经离她非常遥远了,在原礼附中的那三年,她最好的成绩是第几名?是哪个小组的值日生?入学那天是星期几?离开那天又是怎样的天气?她已经通通记不清了,仅有的清晰的记忆是,学校食堂的饭菜非常难吃。

非常、难吃,每一道菜都难吃,旗鼓相当,不分伯仲,其中二楼的白菜猪肉懒龙脱颖而出,这种本土化的汉堡包,蛋白质和碳水的结合物,三种不挑做法的原材料,被后厨师傅加工过,吃一口需要用一整个午休来治愈。

“算了吧,我不饿,食堂食堂太热了,都是人肉味。”

江语乔想逃,江晴是不许的:“哪能不吃饭啊,要不你去办公室等我,我打回来吃。”

江晴站在江语乔面前,说话的人却仿佛是蒋琬,语气语调,丝毫不差。

孩子不能不按时吃饭,平日要少吃重口的,少吃冰的辣的,饭前不要喝太多水,饭后更不要久坐,免得得胃病,都是些换汤不换药的话,蒋琬絮叨过很多年,江语乔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不放在心上,江晴倒是一字一句都记下了。

她是父母心中的标准女儿,听话,懂事,从不出风头,当老师,工作稳定离家近,和朋友家孩子相亲,不过多久就会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或许对江晴来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算了。”江语乔妥协,“带回来也不方便,我和你一起去吧。”

这么多年了,食堂应该有长进吧,江语乔怀揣一丝期待。

出了教学楼进后院,右拐,经过水房,尽头的小三楼就是学校食堂,水房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