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乔心有余悸,但是向苒抱上来,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么冷的天,总不能让人去抓车座吧,万一没抓牢,摔下去怎么办,江语乔编出一套说辞,咬咬牙,踩动自行车。

冬日的路到处都是积雪和冰碴,非常难走,冷风裹着枯木杆和塑料袋往人脸上刮,向苒又偏坐着靠在她后背上,江语乔神经紧绷,面上皮肤要被冻僵,身上却生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们龟速行驶着,靠近路口,风更大,向苒大声问:“你冷不冷?”

“嗯?”江语乔裹得像头熊,哪里冷,她点头:“有一点。”

于是向苒抱得更紧,江语乔身上的汗更多。

明明隔着厚重冬衣,但江语乔就是觉得痒,“痒”这个信号源源不断地顺着侧腰传入大脑,江语乔身子僵硬,后牙紧贴着咬紧,向苒却浑然不知,靠着她蹭来蹭去,一会儿看向这边,一会儿又看向那边,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羽绒服传来沙沙声响,痒的信号逐渐变成了麻,江语乔简直招架不住,向苒忽然拍拍她的肩:“我想去买糖葫芦。”

江语乔连忙刹车,她们停在一条巷子前,向苒松开她跳下车,江语乔缓了缓呼吸,大口吞下两口冷气。

巷子里有家小食店,向苒推门问:“老板,有糖葫芦吗?”

她们来得晚,糖葫芦已经卖完了,倒是山楂球还剩下两袋,向苒家附近的菜市场在她高一那年改建过,翻新后常去的那家山楂店搬走了,不过这家店做的味道也不错,向苒慢慢嚼着,问江语乔要不要吃。

江语乔摇头,这东西看起来比糖葫芦还要酸,她才不要。

前面是上坡,骑车不好走,两个人步行了一段路,向苒嘎嘣嘎嘣吃着山楂球,江语乔忍不住问:“不酸吗”

“还好。”向苒撑开袋子,“要不要试试?”

江语乔有些动摇,犹豫片刻,向苒已经举起一颗,江语乔想去摘手套,然而她推着车子,实在空不出手,向苒把山楂球递到她嘴边,哄孩子一样:“试试嘛,还好的,骗你是小狗。”

她的指尖碰到了她的嘴唇,江语乔连忙张开嘴。

入口是腻人的甜,咬碎后又是浓郁的酸,许是糖放少了,江语乔越嚼越觉得酸,不耐酸的虎牙传来尖锐的疼,她倒吸一口凉气,恨恨地说:“骗人。”

她看着可怜巴巴的,很可爱,向苒笑起来:“酸吗?多吃一些就不酸了,要不要再来一个。”

江语乔扭过头,小狗的话,信不得。

2018-2014(8)

上坡尽头, 便是尚丽家园,这次北区大门正常开放,但是黑着灯, 一辆车驶过, 白色车灯驶入黑暗消失不见,像是被黑漆漆的洞口吃掉了。

向苒说:“可能是电路坏了, 在维修。”

江语乔皱眉:“怎么总是维修。”

上次来,正在修路, 这次来, 又正在修电,江语乔不满, 埋怨一句, 向苒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然而又要装作不知道, 递出一个疑惑的、毫无端倪的眼神:“总是?”

“你来过我家吗?”她笑着,把“我家”两个字咬得很重。

江语乔来过, 又不能说,没答, 只推着自行车往里走:“我送你进去吧, 太黑了, 离得又远,你一个人不安全。”

向苒追着问:“你怎么知道离得远?”

“呃你之前和我说过,说你家住在五号楼。”

向苒又问:那你怎么知道五号楼离得远?”

江语乔没办法,只好扯谎:“之前去过, 我我有个同学住在那儿。”

向苒笑眯眯地跟在她身后, 一下一下踩着她的脚印:“哪个同学?”

向苒还在逗她,江语乔继续胡说:“就, 学校的一个同学。”

“我认识吗?”

“她已经转学了。”

“哦——”向苒拖起长音,“那真不巧,本来可以一起上学的,不过,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楼之前有咱们学校的学生。”

江语乔说瞎话不打草稿:“可能搬家了吧。”

向苒抬头看,雪夜的月亮总是很亮,硕大一轮,挂在人们头顶,像是伸出手就能摘下的果子,小区虽然黑着灯,但夜空晴朗无云,积雪被月光浸泡过,发出些乳白色的光亮来,江语乔的影子清晰可见,向苒低着头,看见她的影子和她的并肩。

向苒晃晃身子,影子跟着摇晃,向苒撞开双臂,影子像是翅膀,向苒将手举高,拍了拍江语乔的头,又戳戳她的耳朵

江语乔停下脚步,相比南门,北门果真要近得多,五号楼到了。

向苒正专心致志做坏事,刹车不及时,成功追尾,她踉跄了一步,胳膊环过江语乔的腰,索性将错就错,下巴凑上来,蹭过江语乔的颈窝。

江语乔僵硬的像是小区门口守门的石狮子。

只四秒,向苒快速松手,在江语乔躲开前站好,一副受害者模样,小声问:“怎么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