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时间。”辛榕看着邵承昀的眼睛,慢慢地说,“至少一年,我想有独立的生活空间,社交,或许会考虑与其他人相互了解。也请你不要联系我。”

辛榕说出的每个字,于他而言都十分艰难。他也能看到邵承昀的眼色渐渐转深,他知道以对方的性情,很难接受这种全盘的放手。何况自己还说到会与其他人交往的可能。

可是如果不这样,辛榕永远不会知道邵承昀是否真的可以给他自由,而不仅仅限于几句口头承诺。

即使邵承昀想要他留下,而辛榕不情愿。他们还能不能相互成全。

辛榕说完以后,从牛仔裤裤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电子客票,放在床头柜上,又说,“这是早上何循通过邮件发给我的,现在公司上下都在等你回去。”

邵承昀沉默地看着他做完了这一切,紧接着辛榕站起身,就在他要推开椅子的一瞬,邵承昀突然伸手将他拉住了。

房间里很安静,窗外是酒店中庭的花园,听不到外面的车水马龙声。

邵承昀的手掌温热有力,握着辛榕的手,沉声问他,“这是你想要的?”

辛榕点了点头,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我想要的。”

他没有再问邵承昀会不会让自己走,也没提及一年后会怎样。他怕自己在这里多待一秒,就要被那双深邃的眼睛洞穿。

邵承昀盯着辛榕,然而最终还是松了手。

辛榕收回视线,绕过大床,走到门口,打开门,踏上了铺着地毯的走廊。

门在他身后掩上,他以匀速的步伐走向楼梯,开始下楼后,他的步速却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以小跑的速度离开了酒店。

街上满是行色匆匆的路人,辛榕眼前却看不清任何面目,只是不断地回放着邵承昀在松手前的那个眼神。

男人的眼底有血丝,侧颌线条绷紧了,分明是一种压抑而痛苦的状态,但他松掉了辛榕的手。只因辛榕说了,这是他想要的。

辛榕竭力控制住情绪,反手拉起帽子兜在自己头上。他不想在大街上失控落泪,不想引人侧目。

一年不是很长,他对自己说。

如果一年以后邵承昀还来找他,那么他会告诉他答案。

和辛榕结了婚,却没把人照顾好

这种分手方式伤人一千自损八百,辛榕自己也遭罪。

他在大街上疾走了一段路,回到学校时看着似乎面色如常了,当晚还是照例去参加小组活动。

就连路易斯也没发觉他过去半天经历的感情巨变,还一度与他开玩笑,“邵先生今晚不来图书馆等你了?”

辛榕笑笑,低头翻资料,没有接话。

——以后大概都不会来了。

他一想到这里,心口就漫开一片压不住的疼。

隔天下午,辛榕收到了邵承昀助理发来的邮件,内容很简短,措辞却客气。何循显然还不知道自家老板和辛榕已经掰了,隻说邵承昀今晚的飞机回国,全靠辛榕在中间帮忙,很感谢他。

辛榕看完邮件,对着电脑屏幕呆坐了会儿,再起身时也不知怎么的,路都不会走了,抬脚就绊在金属製的椅子腿上。

这一下撞得不轻,辛榕嘶嘶地抽着气,单脚在宿舍里跳了两圈,后来走出房间时脚下还有些趔趄。

要以辛榕的年龄来说,他算是能扛事的了。

一段纠缠这么久的感情,他是把身心都投进去过的,眼看着几乎要到复合的火候,却被自己硬生生地掐断了。

邵承昀低微成那样,大雨里去留交给辛榕来定,高烧之下恳求辛榕不分手,说的每个字都满含对辛榕的眷恋不舍。

当初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就差没给辛榕跪下了。

辛榕却仍然狠心要对方再给一年。不能联系,没有承诺,各自可以另结新欢,这比直接分手还残忍。

辛榕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他的确不能带着一个解不开的心结与对方复合。

邵承昀的强势由来已久,他们上一次分开闹得那么难看,不试到这种程度,就算回头也可能只是旧事重演。

但这一回毕竟是不一样的,在邵承昀最示弱的时候,辛榕扎了他一下。以至于从酒店出来以后,辛榕只要一想起邵承昀在病中说过的那些话,就有种呼吸困难的钝痛感,是连着骨血带着筋的那种疼法。

他不比邵承昀好受。

邵承昀回国后又过了一天,也不知辛榕是不是在和他接吻时被传染了感冒,也开始咳嗽头疼。

当天晚上辛榕发起高烧,半夜烧得意识不清时翻身找水,从床上跌了下来。

这一摔把什么强打硬撑的自尊倔强都摔碎了,辛榕趴在地上好久都起不来。最后蜷缩成一团,抬手摸索着把被子从床上抓下来捂在自己头上。

不想让同学舍友听见声响,辛榕就掩在被子里发出小声的呜咽。

也不是哭,也不是崩溃,说不上来是什么反应,就是痛得难受,感觉自己被撕成了无数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