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

杏仁与芝麻的焦香味,混着麦芽糖清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来,张公尝尝这杏酥糖,香脆可口,微甜不腻,兰这外甥女,总爱在身上带着,一天不吃一两口就难受。”

他看向望着鎏金竹纹的谢景明,笑道:“谢侍郎也尝尝看?”

张枢密使怕即墨兰白问,正准备打圆场。不料八风不动的谢侍郎,竟就伸手捻了一块,塞进嘴巴里细细嚼着。

他把到嘴的话吞回去。

谢景明吃完杏酥糖,喝了半杯香茶,又恢复了摆件一般的状态。

即墨兰手指在膝头敲了敲,重新将木匣子装起来。

准备伸手拿一块的张枢密使:“?”

“含秀。”即墨兰朝伸手侍女招手,将匣子递过去,“既然张公和谢侍郎不爱吃杏酥糖,就送去给娘子,她今日都没吃上,肯定惦记。”

侍女含秀心里莫名,脸色却丝毫不显,双手接过,就要往外走。

“对了。”即墨兰提醒,“她吃东西总爱舔一下手指头,提醒她用帕子捻着,别把手上的膏脂吃掉了。不然,小心今晚就指头皲裂。”

谢景明垂下的眼眸微动,扶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忍不住收紧。

含秀福身:“是。”

“去吧。”

即墨兰拿起薄胎细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香茶。

氤氲茶色之中,他似是不经意道:“谢侍郎也是年青人,不必在此陪我们两个老头子喝茶,且换一身衣裳去玩玩,也未尝不可。”

倘若即墨兰早些说这话,谢景明一定拒绝。

不过……

他捏了一把发颤的手,缓缓起身,对两人行揖礼:“如此,湛便先退下,不扰张枢密使与墨兰先生雅兴。”

他后退两步,才提着袍子出门去。

人走后,张枢密使明显松了一口气。

即墨兰开玩笑道:“张公与谢侍郎有旧怨?怎的一副怕他对你1老做什么的模样。”

张枢密使挺直的腰背,稍稍松下来,摆了摆手。

“无仇无怨,只是这年青人太虎、太耿直了,老头子招架不住。”

“哦?”即墨兰给他倒上新茶,“此话怎讲?”

张枢密使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靠近,才倾身压低嗓音道:“新政推行的事情,佩泽可曾听闻?”

“略有耳闻。”即墨兰配合他,倾身向前,小声说话,“按兰之所见,新政条条框框,皆是从民事出发,利国利民,是一桩好事。2”

张枢密使摇头:“新政对国、对民是好事,对朝中权贵是坏事。然而民智不明,只道旧制便利,新政难适应,轻易就被权贵牵着鼻子走。”

“如此说来,张公也觉得这新政可行?”

“老夫也就只敢对佩泽你,这么说上一说,朝堂之上,只得缄默。”张枢密使重新坐回去,叹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不过这双眼,虽老却犹未昏花。”

即墨兰轻笑一声,举起茶杯:“敬明目一杯。”

张枢密使舒了一口气,跟着笑道:“敬明目一杯。”

谢景明缓步慢行,跟在含秀背后,走到假山后头便止步,见对方将木匣子递给一道绯红背影。

柳木垂丝,随春风拂动,款款摇摆。

他挪动几次想看清楚对方长相,都被含秀的轻纱半臂遮掩住,只能瞧见坐在凳子上的人,那线条圆润的下巴,以及涂了胭脂的红唇。

对方左手拇指轻轻一动,推开木匣,右手捻出一块杏糖酥,放到嘴边,松开其他手指,仅用食指推动糖酥,按在唇上,快速拿开。

食指是否被轻吮他不知,可那动作,包括嚼动酥糖时,先将整块糖推到右牙咬碎的习惯动作,都与记忆里清丽明媚的少女,一模一样。

阿玉……

他脚尖微动,往外走去。

柳梢青

松湖边上垂木萋萋,春风拂过,轻丝流乱,点开一池碧波。

灿灿日光自头顶挥洒,从绿影里坠落,投下一片斑驳绚烂的光点。

树下端坐的女子,食指极快跳开,像是怕人发现她轻吮指腹的小动作,被人念叨不庄重。

她嘴唇轻动,眉目笑意展开,好似一小块杏酥糖,就能带来愉快。

洛怀珠将木匣子重新盖上,递到一旁候着的含秀手上。

手尚未收回,就被另一只泛着健康麦色,手指细长有力,不似寻常闺阁女子白嫩的手抓住。

她心里猛地一跳,已对来人身份有了猜测。

“你叫什么名字。”

一道带着些许颤抖,强定稳住,反倒显出几分冷硬别扭的声音响起。

洛怀珠缓缓抬眸,对上一双薄红眼底。

眼前女子浓眉,深目,一身玄青圆领窄袖长袍,青丝高束垂散,以玉冠簪定,并不似寻常郎君、娘子打扮。

她听见自己轻笑一声,反问:“敢问娘子,又是哪位?我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