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

不过想到林家大仇,想到沈昌背后的黑暗,他便生不出半点别的心思。

可——

如今尘埃落定,拦阻在两人之间的所有妨碍都消融,他们青梅竹马,怎么就比不过一个救过她两次的护卫!

青年躲了好几次,就是不让人看他脸色。

林韫一路追逐,非要将那拦在青年眼前碍眼的紫色袖子掀开不可。

两人你追我躲的,谁也没有注意马车压过一块碎石,车厢不稳,向一侧倾斜而去。

变故只在一瞬,林韫身形一歪,眼看就要重重撞上车厢壁。

谢景明顾不上躲避,一手将她侧过来的腰环住,一手挡在她脑袋上,给她垫着。

碎石碾压过,林韫的脑袋也撞在青年手侧。

膝上狐裘擦着两人的小腿滑落在地。

无事发生。

马车继续稳稳向前行。

长文甚至都不觉得这算什么意外,毕竟压过石板路的动静,都要比这大。

车厢内。

林韫右手搭在青年肩膀上稳住,左手连同手炉压在青年腿上。

两人面对面,就着窗外被切割得细碎的熹微雪色,看着对方落在菱格里的瞳孔。

娘子眼瞳漆黑透亮,像是浸润在水中洗刷过的稀罕墨玉,盈然闪动着粼粼光泽,里面倒映着青年微微发红的琥珀瞳孔。

“你——”眼睛怎么红了。

不等话问出口,青年就偏过头去,不让她看仔细。

纵然如此,青年也没有粗暴将她推开,而是稳稳把她扶起来,侧过身去,假装没事,用波澜不惊的口吻道:“没事,只是有东西进了眼睛,眨出来就好了。”

看着谢景明有些别扭的侧脸,骤然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的林韫,心里冒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欢喜。

她没有顺着对方的力度坐到一边去,反而得寸进尺,撑着对方的大腿将自己抬起来,半跪在青年跟前,把青年围困在自己与车厢壁之间。

感觉到腿上轻轻压下来的力度,谢景明整个人像弓弦一样绷紧,差点儿就要原地崩坏。

“阿、阿玉?”

将两人纠缠的裘衣理顺,林韫把左手撑在车壁上,拦住青年要转过去的脸。谢景明不想鼻梁撞到对方手臂上,只得扭转另一边去,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眼前人。

他素来秉持君子之道,即便是羞窘、气恼,也是安静无害,绝不叨扰别人的。

林韫瞧他静默的模样就是指尖一痒,她用右手把人脸掰过来,拿自己威胁他:“你别挣扎,我右手还不能过度用力。”

青年要扭转的脑袋,一下子僵持住,只好垂下眸子不看人。

窗外微光落在他头顶上,无端让外人眼中冷硬如石的谢侍郎,染上几分人畜无害的可怜巴巴。

某人看得心软,伸手托起他的下巴,叹息一声:“谢景明——”她伸手穿过对方披在身上的狐裘,摸向他腰腹处。

谢景明:“!!”

他伸手按住娘子贴着不动的手,指尖凉意全逼到一处,令他脸上平静容色几乎要碎裂开来,露出底下汹涌的波涛。

那里,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死灰埋葬的一颗心,蓦然复苏,砰砰乱跳。

“你这个傻子。”她屈膝跪坐自己腿上,低头看神色失落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哪个是银面哪个是你。”

他能认出她来,凭什么觉得她不能。

谢景明猛然抬眸,满池琥珀光泽如春水,忽有落木坠枝,将它搅碎。

“我说怦然心动的人——”

她垂首贴上青年柔润微凉的唇瓣。

“一直都是你啊。”

也一直仅有,他一人而已。

春风不枉(结局)

馅饼从半空砸落, 谢景明红唇微启,差点儿没能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