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没有睡着。

门外铜漏声绵长均匀,时间大约已经走到丑时,季云芊想,肖冲若是再不来,她真要睡过去了。

她打着瞌睡,不知又过去多久,门外忽然想起脚步声。她睡得不安分,立刻惊醒了,朝碧纱橱处张望。

今夜月光明亮,很明显有个男人的身影,但……不像肖冲。

吱呀一声,内间的门被人打开,露出门后人的面庞。

四目相对,不论季云芊还是魏如钧都分外讶然。“……昭娘,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睡?”

“……”季云芊总不能说自己是在等肖冲,卡壳片刻后,胡诌道,“其实睡了,只是身t有些不舒服,所以睡得很浅,你一来我就醒了。”

“怎么回事?是吃坏了东西还是受凉了?”魏如钧语气霎时着急起来,他挑了下灯花,将几yu熄灭的灯芯重燃,然后大跨步到床边去看季云芊,“是不是底下人伺候不顺心意?你若不喜她们,我便换一批人来。”

“不是,你太小题大做了。”季云芊连忙摆手,生怕他真因为她一句话殃及池鱼,“大约是昨天夜里太热,被子盖得太少,今夜注意些就好了。”

魏如钧坐到她身边,伸手想为她把脉。季云芊当然不能让他把脉,手急急往后缩。

“昭娘可不能讳疾忌医……”

哗——

季云芊猛地吐出一大堆hui物,房间霎时安静了下来。

这个惊变来得太突然,不论是魏如钧还是她都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最后还是魏如钧最先反应过来,起身取了手绢来,仔细为她擦拭嘴角。他越看越觉得季云芊脸se苍白,语气中不自觉带了埋怨,“你怎的病得这么严重也不和我说,是信不过我吗?”

粗浅将季云芊身上弄g净后,他将手绢丢到一旁,嘱咐她好好休息,便去外间遣人打扫卫生,而他则去寻大夫来。

他步履匆忙,季云芊心中却不觉得慌张。她直觉自己并不是病了,而是……

她垂下头,小腹处一片平坦,与往日无异,可有一种直觉,不断地告诉她,那里如今正在孕育一个新生命。

……脑海霎时纷乱。

“昭娘,你还好吗?老先生,您这边请。”魏如钧话音才落,一个两鬓雪白的老头吹着胡子,抱着医箱踏进房间。

和魏如钧的恭谨紧张不同,老头看到季云芊后便不慌不忙地多瞧了她几眼,然后甩袖往床边的小凳一坐:“这位夫人,还请伸手让老朽探脉。”

季云芊乖乖伸出手,老头在她手腕处静探片刻,很快收回手。他呵呵了两声,胡子一翘一翘的:“魏大人啊,关心则乱。”

魏如钧眉头微皱:“此话怎解?”

“非急病,乃是喜脉也。”老头脸上的皱纹都笑得堆在了一起,“看脉象,已经两月有余。夫人最近可有嗜睡犯懒的症状?”

季云芊点头。

“那就是了,方才那也是有孕初期常见的症状,于身t无大碍。若是魏大人担心,老朽写个方子,夫人每日一剂冲服便是。”

魏如钧还是没说话,老头没理他,打开医箱取出纸笔快速写了些字,将纸张压在茶杯下:“老朽在这里先恭喜二位。”

老头已经把东西收拾好提起医箱准备离开,魏如钧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俊美的脸慢慢从凝固转变为巨大的震惊:“……喜脉?”

“正是喜脉。也不枉老头子我半夜被你从床里挖起来。魏大人来日贺喜,记得给老头子封个厚点的红包就是。”

他说完,显然赶着回家睡觉,拎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间安静许久后,魏如钧才眨了眨眼,重新与季云芊对上视线:“……昭娘,有孕了……”

他先惊后忧,情感几经剧变,一时间有些失神。

季云芊在陈州两月,这个孩子也两个月,很难说到底是他还是魏言的孩子。但不论如何,她在陈州诞下这个孩子,名义上的父亲一定会是他。有个孩子的话,或许季云芊能从此为了这个孩子留在他身边。

手段虽卑劣,却真实有用。他对子嗣并不感兴趣,但若这个子嗣能留住季云芊,他便非常感兴趣。左右不是养不起,不过多一张吃饭的嘴罢了。

想通一切后,惊忧都化作惊喜,魏如钧的脸上终于透露出真实的喜意:“只要不是生病便好,我听闻nv子有孕脾x喜好都会有所改变,昭娘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尽管跟我说便是,上天入地我也为你弄来。”

季云芊倒是觉得自己除了变得ai睡一些和平常没什么变化,摇了摇头:“不用折腾那些,我感觉一切都好。只是终于明白近日为何频频嗜睡犯困了。”

魏如钧这才想起现在已经大半夜,深以为然,“时候不早,昭娘先睡。”

他才结束城主府内的诸多事宜,原本想着回来抱着季云芊安心睡一觉,但她现在有孕在身,他不想让她劳累心神,决定还是回城主府。

折腾到这么晚季云芊也累得够呛,当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