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茶盏哐啷,茶水泗流,“有什么证据!”

洛怀珠将铜板丢下,含笑看他:“郎君沉静,不乱阵脚,真是令三娘刮目相看。”

纨绔郎君从鼻子嗤笑:“你说这般多,不过是不想赔偿吧?”他眼神浮起一抹别样的光,笑道,“你若是愿意好言相劝,再陪我上船游览一下汴河的风光,我便将此事作罢,不追究。”

“你!”阿浮耐不住了。

洛怀珠抬起手,制止住她的冲动。

小娘子力气离奇,一巴掌过去,对方说不准要骨裂,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不好纠扯。

宽大的丁香色衣袖,从她手背滑落,露出半截在晨光中透白的皓腕。

墨绿手镯亦随之缓缓滑落,更是衬得那半截手腕似凝雪霜。

对面的纨绔郎君都被晃了一下眼。

洛怀珠重新垂下手时,那眼神还跟着往下落,盯着露出来的一点粉润指尖看。

阿浮咬牙。

登徒子!

她将捏得咯咯作响的拳头,鼓着脸颊往后背一放。

“这位郎君看来是不愿轻易就此掀过此事。既然如此,也罢。”洛怀珠轻轻点了两下头,温和的嗓音一变,冷下来,“齐光!”

齐光马上一个侧翻身,从案几背后翻到前面来,朝纨绔郎君出手。

纨绔郎君背后的仆从还没动,他自己就先出手接过齐光的招式,两人你来我往打了起来。

门口一阵喧哗,人群连连后退好几步。

“将他的袖子举起来,给大家看看。”洛怀珠站在原地不动,任凭两人打斗的拳风刮过来。

齐光高声应道:“好咧!”

他改了招式,将拳变成爪,每一招都向着对方的手腕去,最终把对方的胳膊一扭,反手扣住举起。

满脸通红的纨绔郎君脖子青筋暴起,似乎痛得不轻。

洛怀珠指着那落在光里的一片袖子:“大家仔细看他袖子内侧,有一片黑色的痕迹,恐怕就是将砚台用袖子掩映,割裂了讹人。”

既明向前去,在他另一只袖子上摸索,最后找出来一片薄薄的刀刃,和砚台上的划痕一比对,果然契合。

刀刃上还有墨砚的墨粉呢。

识货的读书人仔细看看,就能知道同出一砚。

既明拿着刀刃特意走到门口,给其他踮脚望进来的学子看。

“这位郎君,你这下应该无话可说了吧?”齐光弯腰看着那张变成朱红的脸。

洛怀珠朝阿浮使了个眼色:“找绳索将此人绑起来,送去京兆府。”

阿浮利落找来绳索,套到纨绔郎君头上,齐光松了一只手,让阿浮方便行事。

不料,此人逮住机会暴起,不知从怀里抓了一把什么,朝齐光和阿浮洒去。

两人举着袖子捂住口鼻,他便一溜往门口跑去。

洛怀珠追了两步:“大家小心!”

清平乐

白尘弥散间, 既明堵在门口,将意欲出逃的纨绔郎君拦住。

二人在门□□手几招,人群后突然跳出来一个窄袖圆袍衫的男子, 一脚把人踹回铺子。

洛怀珠挥着袖子赶跑喧嚣的尘埃, 被大步迈来的阿浮抓到一旁躲开。

嘭——

纨绔郎君直直撞到柜台上,撞得厚重柜台都发出哀叫声。

齐光快跑几步, 抬脚把纨绔郎君胸口踩住, 碾了两脚:“敢跑!不要命了!”

洛怀珠瞧清长武的脸后,下意识扫过街巷四周。

斜对面的惠民南局, 窗扇一动, 轻轻合上。

她眼睫颤了颤,垂眸敛去眼底神色, 笑着看向长武:“不知阁下是?”

“小的乃谢侍郎护卫,我们家侍郎恰好在惠民南局抓药,见这边喧闹, 让小的过来看看所为何事。”长武恭敬行礼。

洛怀珠轻笑将事情大略讲了,顿了顿,才问:“谢侍郎可是身体不适?”

他的身形, 的确比从前要清瘦许多。

“没什么大问题。”长武一板一眼回道,“只是连续熬了几夜,审阅公文, 有些疲累, 偶感风寒,便发起热来。”

——且还在逞强。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洛怀珠关切道:“谢侍郎一心为民,也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他从前最是注重生活, 没曾想,如今反倒潦草起来。

长武行礼:“多谢洛娘子关心, 小的会转达侍郎。此地事情已止息,小的便先告辞了。”

“请。”

洛怀珠看着长武大步跨进惠民南局,将视线转回,令伙计收拾收拾,继续做生意。

齐光将纨绔郎君绑了,赶去京兆府衙门,只剩既明和阿浮跟她上二楼。

洛怀珠坐到窗边,推开临街轩窗,仅开一线,垂眸瞧着药局门口。

不多时,人群散去,谢景明那道紫色身影,便从里走出来。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