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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上用力,将高脚桌案摆着的白净瓷瓶里,舒展花瓣的丁香摧折下。
花朵离别枝头,从窗缝往街巷飘下。
暮春的风轻轻一吹,飘飘摇摇落到循声抬眼的谢景明肩上。
紫衣、青丝、丁香花。
谢景明久久凝视那窗缝里,漆黑透亮的一双眼,像是春风拂过绿波,涟漪微微。
也或许,根本没多久,只是他失了神罢。
一只垂着墨绿镯子的手,轻轻把窗,一点点合上。
他垂下眸子,将肩头丁香摘下。
“侍郎——”长文小声喊他。
谢景明把丁香拢进掌心,哑着嗓子道:“回罢。”
沈昌的试探无功而返,唐匡民那边却已将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遣内侍监陈德私下递给他。
他收到纸条的那一刻便知道,圣上心意已决,哪怕往后他查出洛怀珠便是林韫,对方也不会有所动摇。
顶多,是设法把洛怀珠杀了,再将祸推到他身上,一道铲除。
沈昌捏着纸条,垂眸之间便已知晓,自己总归还是成了唐匡民脸上的一粒扎眼痘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昔日王昱年的下场,便是他将来的下场。
他遣人将纸条送给沈妄川。
沈妄川展开看完,靠坐在榻上,神色看不出喜悲。
私心里,他自然想要洛怀珠成为他的妻,哪怕只有短短一年,哪怕只是挂着虚名。
然,经东郊一事,他心底又浮上几丝焦灼,盼洛怀珠反悔,盼即墨兰反对。
翌日却闻,洛怀珠已劝服即墨兰,但提出了几个要求,希望沈昌答应。
齐光将即墨兰的约法三章递上,让沈昌过目。
沈昌展开纸张,信中洋洋洒洒便是一篇典故诸多,辞藻绮丽的骈文,可意思拢共不过三条——
其一,便是为人妇,沈家亦不得拘禁怀珠,不得非议其抛头露面做生意;
其二,怀珠身边一应用人,尽使娘家之人,沈家不得塞人入房,扰乱小夫妻感情;
其三,若怀珠厌倦沈府生活,沈家不得拘人,他们自由居自会前去接人,不劳沈家费神。
他看完都有些好笑。
世人说得不错,墨兰先生的确赤子心,够童真。
他遣人拿来印章与八宝印泥,盖在信上,交还齐光,且将钦天监测定的好日子,一并告知。
拿到信纸的即墨兰,交给洛怀珠比对沈妄川给的线索。
“这红印果然一模一样。”
即墨兰将茶置于鼻下,深深嗅了两口,才悠然开口:“虽说如此,然而沈昌其人狡猾,指不定还有后手。”
即便印章管制严,可这证据还是飘渺了些,只有边缘的红印,半个字都没有,不怪沈妄川给得这般轻易。
“舅舅所虑有理。”洛怀珠将两样东西全部装到一处。
齐光逮空将沈昌说的婚期讲出来。
“明年阳春三月……”即墨兰叹了一口气,“真是快啊。”
他明明未曾婚配,怎么就有一种嫁女儿的微妙感。
真是令人感伤到想要提刀砍女婿。
成亲礼节繁琐,一年并不算长,三书六礼耗费不少精力。
洛怀珠全数丢给即墨兰这个闲人来办,自己镇日坐在与正堂一墙之隔的书房里,利用惠民书坊暗中筹办的小报,建了一个舆情暗流网。
京中市井小道消息,基本通过小报需要买卖一手消息的金钱力量,彻底撬动,多数渠道拢入他们手下。
小报的版面,洛怀珠也耗费许多心思,插入话本连载与反映各阶层民声的“真言”两块。
洛怀珠还以南玠居士为名,连载了一篇《崔四郎传》,讲述一个乞丐如何蜕变成宰相的传奇经历。
话本每月才发行一回,初时看的人并不多,一直连载到。那崔四郎此举不妥,然文章着实精彩,令人叫绝。
这样好的文章,自然是洛怀珠磨着即墨兰所写。
她此举可谓“抛玉引砖”,引得即墨兰嘀咕她好长一段时间。
“真言”这一块,她也遣用了一些信得过的文人学子,走访市井、清苦人家、商户等各类人群,收集有用的消息,隐晦放出。
谢景明曾看过一份,此后便着长文每期都买,专门将这个版块裁剪下来,辑录成册,查访探明是否真有此事。
可以说,当朝之弊病,尽在此处。
这份东西,对每一个心系生民的为官者都很有用。
甚至有清流开始找办报的铺子,却发现这份小报好似每五日就凭空出现在各大书铺一般,谁也不清楚到底从哪里来。
他们找到这份小报,也是兜兜绕绕才有。
谢景明也有觉察到其中的不寻常,亦遣人查过,只是线索断在惠民书坊处。
据书坊东家所言,和他们谈印刷小报的是个高壮汉子,谈好以后,就没再出现过,但每隔五日,就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