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空的时候,昀哥儿一直想着这事儿。

顺带还去看了看固关乡的乡民,这些人也早就醒了,昨晚给的棉衣已经被烘干,这会儿一个个衣服也都裹好了。

比起昨晚,今天的他们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气,只是还是缩在一起不敢说话。最后还是一个五十多岁却老地跟七八十岁的老人颤巍巍站起来,然后看着被姜光他们围在一起保护的昀哥儿就跪下了。

昀哥儿才知道固关乡没有县轶,但有三老,也就是他了。他年轻时候读过一点书,所以还有一些文化。因此也是吃饱喝足之后最先恢复精气神,能清楚讲话表达的人。

固关乡这些年一直被劫掠,青壮大多被杀死,到现在没多少人了,粮食也就没法种了。就这样,前些年还有陇县的人来强行收粮,真的把他们逼得什么办法都没了。

李复来了之后稍微好一点。

大概见这里困苦,那些收粮胥吏知道李复不是大贪之人,也怕固关乡的人去陇县状告,于是就不太往这里来了。

这里真榨不出油水了。

于是这些人就苟延残喘地活着。

这里穷苦是地理位置造成了,昀哥儿想了想,只能带他们往堎底下乡方向撤。没办法,现在陇县没多少兵马。要是兵马充足,谁还敢过来劫掠?直接从陇县出兵就可以了。

“大人。”三老颤巍巍地哭着。

既欣喜遇到了一位好官,也感叹自此要远离故土,这把年纪还要埋骨他处的悲哀。

昀哥儿让他起来,他一寸寸慢悠悠从破败的固关乡看过去,这里明明是这些村民的国家村民的故土,可是那些异族人进出这里却如无人之境,甚至他们自己打仗都把战场定在了别人的地盘里。

可恨!

“姜叔,在这里立个空白石碑。”昀哥儿稚嫩的声音响起。

其他人诧异地看着他,昀哥儿不知道怎么的,心中也涌起一番激荡,他终究是这个时代的人,而不是活在记忆中大学生昀哥儿的朝代。

昀哥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请诸位见证,予我李氏十年时间。十年内必让你们回归此地故乡!更要马踏异族,于此处对此碑祭拜那些无辜死去的青壮!”

“天地先祖,皆可见证!”

三老带头重新跪下,原本被苦难折磨得早已没有了眼泪的眼睛,可此刻竟然发现他还能哭出来。

原来终究还是有人没有忘记他们的。

那么,于此刻,诸君共见!

愿李家气运勃发,兵道昌盛,以兵之凶险行人间正道,早日带他们还乡!

闻战则喜与英勇之家

留出了一些时间让这些固关乡的乡民去收拾东西,昀哥儿他们则是开始漫山遍野地找马。顺带把那些死马全开膛破肚然后带走,不能浪费肉食。

昨天战场上死了很多,另外也有一小部分被羌、氐二族人骑走,还有就是昨天晚上不少马也已经走失了,最后能找回多少全听天由命吧。

反正是白得的,有多少都是高兴的事。

一直到下午,那些乡民几乎把棚屋里面有的东西全搬了出来,那些破烂的鞋子、竹筐、有着缺口的陶碗…这些都是他们所有的财产了。

这些财产中唯一亮眼的就是有个小孩儿竟然抱着一只老母鸡,然后用手死命护着,防止周围人对这只老母鸡投来眼馋的目光。

等他们收拾好,乐单等人找马也差不多了,最后清点了一下,差不多有四百多匹。

这些马不是野马群,原本就是被人驯养的。因此被人一匹匹赶回来后,虽然战场残留的血腥气让马群有些躁动,但还是一群群随着人流移动,没有太过受惊。

“一人骑一匹带一匹,别把马弄丢,咱们回陇县!”

昀哥儿本来想让固关乡那些乡民上马的,这些人的身体状况很差劲,走路回去估计要拖慢不少行程。可最后又发现骑马不是简单的事,这些马虽然是为人驯养,但还是有些危险。那些老弱一个稳不住身体,第二没学过骑射也不敢上马。

最后固关乡乡民只能在中间慢慢走,而乡勇则一分为二,一部分骑马在前开路,另外一部分在后面慢慢走,防止有乡民落队,慢点就慢点吧。

来的时候阴雨绵绵,那些乡勇跟民壮装备齐全,看似有着精兵的气息,实则内里还是充斥着胆怯跟不安。

可回去的时候,他们不仅带了人跟马,收缴了羌族携带的一些财物,更重要的是这些乡勇的身上已经有了几分血煞气凝练于军伍的味道了。

真正的百战杀兵终究还是要在战场上打出来的。

即使这是一次顺风仗,可这场战争还是足够让那些乡勇兵真真正正从逃兵这个身份中走出来,彻彻底底地告别这段让他们羞愧的过往。

一路行军路不好走,中间驱赶着马匹先去了堎底下乡那儿补充了一回粮草,同时也把这两百多人并入堎底下乡。安排了这两百多人的去处,并分给他们过冬的粮食之后,昀哥儿在堎底下乡这儿又耽误了两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