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县尉反复敲锣重复。

公告栏那边挤满了人,大多都是不识字,少数有几个看得懂就挤在最前面,从上往下看,先是看到收入。

大头就是之前剿匪所获,没想到有这么多。还有就是捐款,之前也问过捐款人了,是要匿名还是不用。大部分人都不仅不要匿名,还要求把地址加姓名写上,得让别人看看,我某某大善人是不是个大好人!

于是不时就有人喊出来,“好,不愧是我陈氏之人!据说早年贩盐起家,还说祖上害过人,可今日的陈公却如此大义,想来传言有误!”

那位陈大户也混在人群中,听着别人一声声地夸他大义,整个人就跟三伏天喝了一大碗凉水一样,爽!这钱花得值!最关键是这李大人真没贪污,把他钱真的全用在新村建设上了。

这会儿又听到县尉喊:“这财报咱们这儿还有二十份,有人要买的吗?李大人说了,一份三两银子,要的买回家可以慢慢看。”

可大部分人都不识字,他们看公告栏就够了,他们不会买。三两很贵,可它明晃晃针对的客户就不是这些人,而是那些有钱人。

陈大户一听,当即就走了过去。

看到孔武有力的县尉,陈大户还是犹豫了一下的。自古以来,商人地位都低,梁国开国以后更是低到地下的尘埃中里面去了。

就比如他,在家随便怎么穿,可今天因为要来县衙门口,陈大户里面虽然穿着好衣服,外面还是罩了一层麻衣遮挡了一下,不然可就是违法的。

见官就畏惧,这几乎是商人在这样高压下刻在骨子里的通病了。要不良栖乡他会直接叫陈氏乡,但想到这样太高调,惹来李大人不满就不好了,想了想陈大户也没敢。

这会儿跟他一起过来的有七八个,陈大户打眼一看还有几个可都是彼此认识的,一时大家只是尴尬笑了笑。

县尉一眼就瞅见了他们,这几天昀哥儿给他们培训过的。

县尉立马笑道:“几位要买啊?三两银子一份,这银子啊以后都是归入县衙财政收入之一,也是划入公账都用作陇县建设的。

以后咱们不止可以购买,还可以订购。咱们订购是按照半年、一年起订,半年订就便宜一两银子,一年订也是便宜一两,但是年底咱们会送一份年底特别刊,专门答谢您的一年订购。

而且咱们订购了之后,您可以选择每季度自己来拿或者是留下地址,咱们的衙役按照地址上门给您送去。”

陈大户这些人一下都有些受宠若惊,县尉在陇县这儿县长之下第一人了,平常他们这样的商人托关系人家也不一定赏脸来吃饭的,这会儿竟然跟他们笑着客客气气说话。

这财报一个季度才出一版,一年不便宜那一两也就十二两银子,他们还真不怎么心疼。

可要是花这点钱,不仅让他们有种参与到了政务管理中的兴奋感,更关键是能跟县衙县尉、衙役打好关系。

他们这些商人,真的是死都想往政治上走啊。

可是朱渊觉得商人低贱,不得从政。这一点上,满朝文武再打出狗脑子了也是统一认定的。

说真的,这是陈大户第一次感觉到当官的除了要他的钱外,还给予了他尊重,反正心里倍儿爽。

当时他就问,“可以订三年的吗?”没别的意思,就想在李大人那儿冒个头,记住他一下。

旁边其他几个对视一眼,商人逐利,这事儿他们看到了很大的‘利’,结果你个陈狗竟然马上就卷起来了!?

呸!

于是他们也马上问,“这点钱不算什么,就是支持一下李大人,我们家订五年的。”

县尉马上笑道:“不能,我们最多就是订一年,要订的咱们登记一下,回头李大人要过目的。”

陈大户这些人赶紧过去排队,就想自己的名字在第一个,这不说不定第一眼看到了自己也能留个好印象嘛。

昀哥儿跟郑左生他们就站在不远处看,这会儿昀哥儿虽然跟郑老头说话,却有意无意看向骞珪,“郑公你看,本来就是募捐的钱财,应该用在百姓身上。可我只是做了理所应当的事,他们就如此感恩戴德,这是朝廷的失职啊。”

郑左生长长一叹,“受教了。”

他在成纪县时常忧虑百姓,忧虑朝廷,他能讲出一堆的大道理,可却无从下手去哪里改变这种状况。

到了陇县,反而看到一个三岁的孩子找到了方向,从小事做起一点点地让百姓重新信任官吏,不再畏官如虎,也为县衙开辟出了新的财政收入。

在民生一道上,他不如昀哥儿啊。

昀哥儿赶紧笑道:“别别,您别这样说,就是我这儿实在太忙了,您是不知道我跟阿爹现在都是忙到大晚上才回家。我还是一个孩子,是生长发育的时候,我娘亲都说我了,这样下去要长不大的。”

郑左生赶紧蹲下来捂住了昀哥儿的嘴,竟然跟个寻常老人一般急道:“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他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