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问题就来了。

沈昌到底图什么。

朝食间,沈昌便吩咐管家备好车马物件。

吃好坐一阵,便能出发。

阿浮素来食量大,得备更多糕点粮食,她便自己去收拾。

洛怀珠与沈妄川候在马车旁,见沈昌小心翼翼搀扶着一位宝蓝团花襦裙的美妇人出门。

“小心抬脚,有门槛。”他说话间透露出来一种特别情深的温柔,没有人听到会不觉得,他爱这个女子入骨。“下台阶了,小心别踩裙子。”

他说得小声,仿佛耳语,并没有让外人窥听之意。

四人一车同行,相对坐下。

洛怀珠瞧沈昌一路上那精心照顾对方,温柔耐心的模样,忽地觉得,沈昌其人外头风评甚好,人人夸赞,似乎也合理。

王夫人因车马颠簸,瑟缩一下,他都能扶着对方胳膊,小声安慰:“卿卿别怕,我在。”

洛怀珠含笑看上半天,生怕自己待会儿被颠得呕吐,于是撩开车上帘子,招呼沈妄川一道瞧瞧京城热闹街景。

途径祥符县,见到一位褐色圆领袍衫,头上绑着黑布,又戴幞头的中年男子。

洛怀珠扣在车窗的手收紧。

是他。

苏幕遮

初夏的风, 还有些寒凉。

洛怀珠只觉得指尖微微发冷,让她止不住有些颤抖。

亏得有帘子挡住,才没让沈昌发现端倪。

她对一旁骑马跟着的既明道:“我似乎闻到了卤肉的味道, 阿浮一惯爱吃这口, 你去买些回来,记得色浅的肉, 单独留给我。你今日一身皂衣, 不怕弄脏,我这身色浅, 若是沾上汤汁, 可令人头疼。”

既明眼神闪了闪,拉转马头, 领命而去。

洛怀珠也放下帘子,端坐起来。

方坐好,便撞上对面沈昌投来的含笑目光。

她忽地意识到, 黑抹额的出现,或许并不是巧合,而是沈昌的又一次试探。

尽管如此。

他们也绝没有放过这条线索的道理。

洛怀珠含笑朝他一点头。

身旁, 沈妄川忽然握着拳头闷咳几声。

她收回视线,翻出让阿浮带上的枇杷膏,勺出化开一杯温水, 笑着递给沈妄川。

“来, 润润嗓子。”

沈妄川伸手接过温热的杯盏,唇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

沈昌静静看着,眉眼俱是和蔼笑意。

绝不会有人能猜到, 他心里想的会是,倘若洛怀珠是林韫, 沈妄川却已对她生情,那就无妨用些手段,令她怀子生下,再送他们两个地下双宿双栖。

也算是他这个父亲的,拳拳爱子之情。

他想法越是森然,脸上的笑意便越是可亲。

不久,至北郊。

仆从丫鬟沉默着,将东西全部铺展开,还用竹竿撑起避风遮阳的帷帐,有处可歇息。

王夫人许久不出门,瞧见远处一座座搭好的各色帷帐,有些惶然,一个劲儿往沈昌背后躲去。

“卿卿莫怕。”

沈昌扭头看去,拍着王夫人的手耐心安抚。

有人认出他们的车驾,过来招呼。

王夫人的反应愈发剧烈,脸都苍白如金纸,惊恐万分。

“莫怕,都是友人。”沈昌低声安抚,尽量将人遮挡住。

可并没有什么用处。

王夫人被吓得撞进还没搭好的帷帐里头,用铺在地上的垫子把自己盖住,甚至用双手去抠挖地上泥土,似乎想要将自己埋起来。

沈昌告罪一声,让沈妄川替自己招呼同僚,他则是着急跑去帷帐里,抓住她的双手,温声安抚王夫人。

一声声的“卿卿别怕”,一句句温柔的解释,真真令人替他扼腕。

横竖洛怀珠帮着寒暄时候,就听到不少伴随叹息的感叹。

感叹里无非都是在说,沈昌几十年深情,无奈天意弄人真是可惜云云。

她听着听着,心里冒出一股寒气。

若是有朝一日,沈昌不愿继续作戏,将王夫人当众扼死,恐怕不知他真面目的人,都要吹嘘几句他的情不得已与多年艰难。

午时风吹过,撩起帷帐轻纱,模糊了沈昌那张情深意浓的脸。

帷帐搭好,他们在帐内摆开糕点、干果、鲜果,以及既明买来的卤肉。

颜色浅淡如玛瑙的卤肉,被帐外炙烤野鸡的厨娘切好一片片,方便他们直接入口。

沈妄川胃口欠佳,吃上几口就不想动筷子。

洛怀珠作为一个“痴恋”他的人,自然要温声劝诫,努力让他加口吃食。

沈妄川只得又吃上几口。

“那你吃个枇杷。”洛怀珠将柔软多汁的橙黄枇杷剥好,放到他手上,“止咳清肺。”

哪怕知道对方是在做戏,沈妄川心中也是一动。

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