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怀珠神色微动。

不得不说,沈妄川此人,也很懂拿捏人心。

她冷声询问:“什么地方。”

“温州漆器什物铺。”

洛怀珠伸出手:“将信物给我。”

沈妄川看着那白嫩手掌,失笑:“光靠信物得等到途身亡以后,才能拿取。途未亡之前,都

得信物与人同在,才会交出东西来。”

证物重要,他岂有不慎重的道理。

苏幕遮

洛怀珠认真打量他神情,知道他所言不假。

正思索如何避人耳目,将沈妄川挟持,齐光和阿浮都寻来了。

“娘子。”齐光在不远处停住脚步,有些犹豫。

阿浮没曾想他会停下脚步,整个人都撞到他后背去。

齐光人瞧起来不壮,可练武的人下盘稳,一动不动,还顺手将阿浮给搀住。

“你作甚停下!”阿浮恼得打他肩膀。

对方不疼,她的手反而通红一片。

好气哦。

齐光轻轻撞了撞阿浮,示意她看过去。

从他这边看,正有一个穿着狐裘的郎君,弯腰凑在他们三娘子脸前,垂落的狐裘,都快要将他们三娘子拢进去了!

这……这……也不知晓是在做甚。

他当护卫那么些年,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形,不知该怎么办。

阿浮倒是没想那么多,直接越过莫名其妙脸红的齐光,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娘子!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让奴婢和齐光好找。”

齐光伸手要拉她一把,还被她用力甩开。

洛怀珠紧紧盯着沈妄川,只出口喊住阿浮:“慢些走过来。”

阿浮愣了一下,当即放慢脚步,慢慢走过去。

走近才知道,自家怀珠阿姊正挟持沈妄川。

阿浮当即神情一凛:“他对娘子做了什么坏事?”

千错万错,一定都是对方的错!

“稍后再说。”洛怀珠小声道,“你让齐光赶紧叫既明将马车驶到东南一隅,那边安静些。沈郎君说,要带我们去拿些沈昌的罪证。”

阿浮一听,掉头就跑,催促齐光赶紧去。

齐光听完阿浮耳语,也不敢耽搁。

阿浮又跑回来:“娘子,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洛怀珠将手中薄刃换个地方抵住,横在沈妄川腰间。

“我手中薄刃足有一掌长,能瞬间全数入肉,沈郎君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沈妄川缓缓挺直有些僵硬的腰,捂着手炉道:“洛娘子放心,沈某绝对配合,不耍任何花样。”

洛怀珠抬眸看了他一眼,觉得甚是奇怪。

此人从方才咬牙切齿说完沈昌开始,就浑身洋溢着说不出的愉快。

莫不是仇恨压心底太多年,无处诉说,一朝得以痛快说出口,就魔怔了。

她其实并不关心这点,只是对方表现蹊跷,她便顺带思索一下,以免有诈。

“随我走到水榭去。”洛怀珠右手搭上沈妄川的胳膊。

手臂上多出一点重量来,沈妄川愣了一下,垂眸看向那白皙手掌。

洛怀珠在他腰上轻按一下:“走。”

寒刃薄凉。

沈妄川回神,笑道:“洛娘子这是……”

“坊间传言沈郎君爱我爱得不可自拔,我也对沈郎君有几分情意。”她手中薄刃刺破他一层衣衫,再抽出些许,“不做做样子,怎么行?”

一股凉风从腰间钻进,沈妄川忍不住咳嗽两声,苍白的脸更无血色。

他弯了下唇角,不再说什么。

到了水榭里,洛怀珠令沈妄川随她坐在美人靠上,让阿浮帮她先将头发理一理,脸上血迹擦一擦,遮一遮,才继续走。

这一路上,偶尔也会撞见几个人。

只不过别人见他们举止亲密,又净是往偏僻处躲着人走,就连身后侍女,都低头远远跟着的模样,俱是露出会心的笑意,绝不贸然前去打扰。

沈妄川挑眸,看着那些掩嘴离去的人。

想必明日坊间,又得有关于他们二人的新流言传开。

洛怀珠以为他想求救,当即把薄刃按在他腰间。

薄刃从衣间裂缝进去,冰凉冻骨。

“嘶……”

沈妄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是真凉。

洛怀珠朝他嫣然一笑:“沈郎君还是不要动歪主意的好,不然三娘手中的薄刃,可就要僭越了。”

“沈某晓得。”沈妄川把头转回来,轻笑一声,看向前方。

洛怀珠觉得他大概真的病得不轻。

玉津园地方广阔,东至蔡河边,他们与齐光、既明汇合,日头已落在山巅。

天际一片桃花色的薄云,宛如酒晕在美人香腮散开。

远处群山连绵,孤台高树凝寂,像摔了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