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东宫,她八岁起就在东宫长大,被好生养着,就算是一件小事,姑姑们都无比上心,在这里,她过得惬意舒适,酸涩又十分满足。

这里是她的家,可也不是她的家。

她迟早要走,就算再留几年,也是留不得的。

殿下早应该选妃,可拖到现在都未选,已经要拖不得了。

听上次姑姑们的意思,最慢一年内,殿下也应该要选个太子妃,到时,太子妃娘娘就要入主东宫。

她再留下来,算什么呢。

陆云檀缓缓放着玉佩,将那玉佩贴着自己锁骨的那片肌肤,想让那股温热缓解一下自己心口传来的疼痛。

殿下那样性子的人,有朝一日,真会对某个女子温声细语,那清冷的眸子都暗藏着汹涌的爱意吗?

或许真的会有那样一个女子,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她。

殿下不喜欢她。

若殿下明明白白地知道了她的这份心思,以殿下的行事,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她一面,所以她只能藏着。

不过,真就藏到她出宫吗?

明年她都要走了,以后见殿下本就困难,何不争取一把……不不不,不行,她真的没这胆子,一想到那样,尽管兴奋着,可腿肚子都在发软。

“嗯?”

想到此处,陆云檀似乎听见殿外有人在走动,快速将玉佩放回小匣子,再藏回枕头底下,将被子蒙过头,假装睡了。

可似乎没有人进殿,但殿外还有动静。

陆云檀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疑惑着起身,找了件外衣披在身上,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一阵冷风裹挟着雪吹来。

雪夜昏暗沉寂,大雪簌簌地下,而在雪中走来的男人依然高大清朗。

高公公撑着伞提着宫灯,那灯火隐约照着他,使那清冷如谪仙般的面容多了几分朦胧之色。

尤姑姑上前,殿下似乎从袖中拿出了什么东西要递给她。

然而递到一半,狭长的眼眸微抬,淡淡的目光瞥到了站在殿门口的陆云檀上。

尤姑姑顺着视线,也看了过来,哎哟了一声,连忙跑过来:“娘子醒了,是被吵醒了吗?那些婢子迟早要罚,伺候这么久了手脚还不轻些。”

“没有,姑姑,我本来就醒着。”陆云檀收回了看向李明衍的视线道,“姑姑,殿下怎么来了?”

现在应该很晚了。

他怎么不去休息,反而到宜春宫来,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尤姑姑笑道:“哦,殿下来送药了。”

这话说完,尤姑姑又叹气道:“好像内侍省刚审完第一轮案子,殿下同刑部等大人一直在旁听审,这会儿才得空出来——哎,娘子,您别过去啊,您身上才穿了这么一点,小心冻着!”

陆云檀想跑快些,又怕被人看出端倪,但还是小跑到了李明衍面前。

尽管寒风在吹,她也能闻到那股不同于平常的,似乎只有在内狱中才有的淡淡气味。

“穿成这样,怎的还跑过来?”

李明衍轻皱了下眉,就要解下自己的外衣,被陆云檀拦了一下:“殿下,不用、不用,我马上就回去。”

但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跑过来了,可方才听到姑姑说的话,她就想见他,想离他近些。

离得他近了,那原本在远处看的几分朦胧像被冷风打散了一般,面容的轮廓清晰了起来。

尤姑姑也过来了。

“这么晚了,还能听见动静起来,是没睡着?”李明衍边将白瓷瓶递给尤姑姑,边淡声问陆云檀,“手很疼?”

“好很多了。”陆云檀回道。

李明衍道:“聪明不用在行事上,反而用在这回话上,问你手是不是很疼,何时问你有没有好。”

“……疼的。”

陆云檀说完这两个字,没有听到殿下的回答。

他似乎沉默了,沉默了一会儿,继而慢声叮嘱道:“药要每日抹,这几日在宜春宫好生静养。云檀,疼就要记住教训。”

他的声音缓慢而沉稳,顿了顿,又道:“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用自己的命去救,知道了吗?”

陆云檀一愣,点头:“知道了,殿下。”

继而抬眼,他要走了。

那个在雪中的背影就像来的时候那样高挺清朗,寒风吹不散他天生的贵气,大雪埋不住那股脱俗之气。

刚刚他说的话,风吹着转了个旋儿,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耳边。

陆云檀回到了殿中,躺回了床榻。

心脏狂跳着,以至于就算从冰天雪地的外头回来,身子还发着热,特别是心口一块,灼热极了。

她可能走不了。

就算真的离开东宫,回到平南侯府,也是他们随意挑了一个男人将她嫁出去,殿下或许会插手,可插手了,结果无非是挑个更好点的男人,就这么过上这一生。

她不想离开他。

太傅们讲了这么些年的学,经籍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