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甄大夫很犹豫,照顾一个染上梅花疫的病人并不容易,更何况宁将军还行动不便,而且宁将军现在如此消瘦苍白,估计这几日也都是宁将军在独自照料。

“我的夫人,自然是应该由我亲自照顾。”宁风眠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垂着眼专注地看着又陷入昏睡的沈槐之,那只满是伤痕和茧子的手轻且柔的抚弄着沈槐之的手。

甄大夫虽然身为太医,但也奉命去不少王爷朝臣府中看过病,无论是哪位要人生病,都是由家主要求府中家仆丫鬟们来听该如何照料病人,是否得宠的无非就是派来伺候的人多人少的问题。而由家主自己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的情况,倒是甄大夫从医到致仕头一次遇到。

更何况这位夫人还是个不能生养的男人。

“好,”甄大夫也不便再多说什么,直接吩咐起来, “目前每日餐食只能用粥,可以在粥中放鸡茸鱼茸,可以喝参汤,多多饮水。”

“记住了。”

“病人脱皮长新期间会全身疼痛,但正是因为脱皮长新,更要每日清洗,翻身擦拭以免生疮,”甄大夫看着宁风眠不便的双腿, “或者这项工作由他人完成比较方便。”

“无妨。”

“梅花疫之后会有一段时间身体虚弱,切忌不能再次受寒,”甄大夫交代完注意事项后,起身走到书案边, “我写了方子,稍后让人去按方子抓药按时煎服即可。”

“多谢大夫。”宁风眠坐在轮椅中,向甄大夫深深躬身行礼道。

“将军不必,”甄大夫连忙扶起宁风眠道, “将军近日可曾感觉有好转的迹象?腿是否有些许知觉?”

宁风眠摇摇头,自嘲地拍了拍自己的腿道: “恐怕是难再上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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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槐之:你你你,趁人之危!

宁风眠(慢条斯理地摘下扳指):所以呢?

夜盲

给昏迷中的沈少爷喂药是一件极其累人的事情,宁风眠自他第一天在宁家起居起就知道这位小少爷厌酸喜甜,却没想到对苦竟也如此抵触。

汤匙还没送到嘴边就已经闻到味道,然后条件反射地紧紧抿住了嘴,害得宁将军每次都只能表现得像个恃强凌弱的渣男掰住沈槐之的下巴,自己喝口药然后一点点渡到他嘴里,相比较喂水时这只小狐狸的积极求索,喂药就是疯狂抗拒,就连原本灵活可爱主动追逐清水的舌尖都退到口腔最后缩得紧紧的不肯出来,生怕碰到一丁点苦味儿。

浓稠的汤药总是因为抗拒而不可避免地从他嘴角溢出,缓缓流经苍白消瘦但线条依然利落的下颌,黑白颜色对比得触目惊心,宁风眠看着药汁流下,指尖沾了一点药汁放进嘴里,然后又籍此为理由,不容抗拒地再次把舌尖的那一丁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药汁顶进沈槐之的嘴里。

有一次不小心喂多了被苦味逼急了,那只混混沌沌的小狐狸居然还咬了宁风眠一口。宁风眠用手擦了擦刺疼的下唇,垂眼看着指腹上的一丝殷红,无奈苦笑: “小狐狸快好起来吧,咬人都没什么力气了。”

甄大夫不愧是名医,名贵药材外加宁风眠无微不至的照顾,沈槐之终于慢慢转醒开始恢复了。

“我……怎么变成了一只无毛猫?”沈槐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粉粉嫩嫩的新身体,内心充满疑惑,难道又穿越了?!

“吃饭。”宁风眠坐在轮椅中,伸出手用指尖点了点沈槐之床上小几正中央端放着的一碗鸡茸粥和一碟炒时蔬,鸡肉煸炒后磨成易消化的肉茸,蔬菜被炒得青翠欲滴恰到好处还被点一点葱油,令人食欲大开。

沈槐之才刚醒没两天,整个人又因为前期亏欠太多,反应都还有些呆呆的,他愣愣地看着床边坐着的宁风眠,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在一些混沌迷乱的记忆深处,他总觉得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试图提醒自己,是宁风眠一直在照顾自己。

宁风眠他无法行走那是如何把自己照顾得如此妥帖的?

沈槐之紧紧盯着宁风眠,眼珠子随着他的轮椅缓慢地轱辘辘转到这边又慢慢地轱辘辘转到那边,那两条腿确实一动不动啊,这人简直毫无破绽。

那他是怎么做到给我擦身换衣服的?沈槐之锈锈的脑袋上顶满了大大的问号,不过沈少爷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宁风眠的轮椅转移了注意力。

以前一直有覃烽在还不怎么觉得,如今宁风眠自己一个人滑着轮椅在屋中忙活,沈槐之终于觉得不方便,宁将军看上去太辛苦了,沈槐之闭着眼睛想,得想个法子帮帮他才好。

沈槐之在宁府里的第一个年关就在病榻上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不过宁府向来冷清,宁老侯爷每到年关都会去道观静修,晚意在行江城和女红院的姐妹们一起过年,雨渐当值不能离开承乐宫,而宁风眠更是寸步不离沈槐之根本没有去操持过年家事,整个安西侯府的年关安安静静,除了红灯笼,甚至都没有一声爆竹响——宁将军严禁爆竹,怕惊扰到沈槐之。

年初二的时候,沈槐之终于被允许下地活动,却只能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