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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惹毫不留情地顶回去,那就让浪穹家的人看笑话了。他闭上嘴,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见达惹没有要立马轰人的打算,就凑过去,挤到达惹身边坐。他是达惹的侄子,各罗苏的儿子,没人能说什么,只好给他挪开位置。
侧脸被跳动的篝火烘烤着,阿普认真地看着人们在场上打歌。他知道施浪家的漂亮女儿在盯着他看,用一双晶莹的,说不上是炙热还是冷淡的眼睛盯着他。阿普很吝啬,没有向她瞟一眼。
浪穹家的人回过味来了,各罗苏也看中了施浪这块肥肉,故意打发儿子来捣乱的。他们不甘示弱,踏歌的人跳得更起劲了,把屁股摆得像发情的孔雀。跳出了汗,索性把绸缎衣裳也扯下来了,只穿着白缯布褂子,他特地把弯起的光胳膊伸到阿普眼皮底下,给他看那隆起的肌肉轮廓,“结不结实?也看看你的。”
阿普没搭理浪穹诏主那骚孔雀似的儿子,对方又凑到施浪家女儿的跟前,“瞧呀,一拳能打死一头老虎。”
一个清甜的声音响起来了,带着赞叹,“你真厉害……”
阿普那倔强的嘴巴绷了起来。“砰”一声,一碗酒摆在了跟前,是浪穹家的,又要跟他拼酒量。
阿普刚把碗抓起来,达惹就劈手夺走了,“喝醉了,我这可不招呼,你赶紧回去吧。”她像打发孩子似的不耐烦。
阿普望天,彩云散了,火星在夜幕中乱飞,夜很深了。他跟达惹说:“姑姑,等我回去,天都要亮了。”
达惹听懂了,她眯起眼睛看阿普。阿普显得若无其事,他会拐弯抹角地耍赖了,不像小时候那么愣。达惹亲昵地在他脸上拍了拍,“馋嘴猫儿一样围着姑姑,你想干啥?”她的一双笑眸威胁地看着阿普,“趁早走,寡妇家里不留客,别真叫我扇你。”
她把对各罗苏的怨气都撒在阿普身上了。阿普心想:真倒霉。他乖乖把屁股往后挪了挪,耳朵听着达惹母女和浪穹家的人打情骂俏。
篝火越来越矮小了,踏月打歌的人乏了,浪穹家的人也没能得到达惹的挽留,垂头丧气地骑上马背,离开碧鸡山。寡妇的夜是漫长的,达惹被施浪家的奴隶伺候着,用火盆烧了一大把晒干的云香草,她把镶黄铜嘴的烟管伸过去,一口一口地吸着烟。
淡白的烟气,味道甜得醉人。达惹打瞌睡了。
奴隶见阿普坐着不动,又问施浪家的女儿,“留客不?”
她答得干脆,“不留。”
阿普把一满碗的酒倒进喉咙,擦了把嘴,起身走了。
他披着露水回到太和城,天已经蒙蒙亮了。阿普倒在榻上,望着青纱帐顶,咻咻的气息又到耳畔了,不用看,他也知道是白虎阿姹。
自从白虎把他拖到爨人的堡寨,大家就把它当成了神兽,白天它在山上撒够了欢,晚上大摇大摆地回云南王府,没人敢拦。有了专人伺候的白虎,皮肉光滑得像缎子。阿普琢磨着心事,手抓了几下,没捞到一根毛。
天亮了,鹧鸪在外头叫,白虎往后一缩,想溜走,阿普猛然翻起身来,紧紧箍住白虎的脖子,“过来吧你!”一人一虎打起滚,把泥金屏风给踢翻了。
萨萨进来时,阿普和老虎阿姹还在睡大觉。老虎先惊醒了,打了个微小的喷嚏——因为萨萨身上浓烈的香气,焦躁地在地上兜了个圈子,它追着鹧鸪跑了。
萨萨把阿普摇起来。瞥见了他肩膀上结的痂,她的脸色又暗了一些。她跟阿普说:“有贵客上门了。”
阿普没睡好,浓眉毛蹙着,“谁?”
萨萨挂着笑,施施然地起身,阿普才发现她今天打扮得格外丰艳,“还能有谁,施浪家的呀……”
阿普疑心自己听错了,闷头坐了一会,见外头太阳都偏西了,忙穿戴整齐,一口气赶来议事厅。才踏进厅,他就愣住了,六部的人都在,浪穹、越析、施浪,白爨的坐一边,乌爨地坐一边。施浪只来了达惹,身后两个背刀的娃子。她今天把绣花的绸衣裳换下来了,穿着黑缯布衫袴,眼皮肿着,冷艳,肃穆,像个合格的寡妇了。
她有多年没有登过云南王府的门,现在这个架势,不像亲戚,更像仇敌。
是各罗苏把人召起来的。施浪家没有男丁,诏主得有人做。任由达惹闹下去,丢脸的是他。各罗苏沉着气,先开口了,“达惹,叫阿普去帮你守矣苴和城, 你看怎么样?”
这话一提,连阿普都意外,他站在乌爨和白爨中间,被达惹犀利的目光刺在脸上。
果然,达惹冷笑了,“我为什么要阿普帮我守城?”
各罗苏耐心地解释,这并非他的私心,“矣苴和城离西番最近,番人一来,施浪先遭殃。”
“施浪的罗苴子也会打仗,不要你操心了。”
“唉,寨子里没有个男人,到底不行……”
“非得要男人,才能活吗?”达惹“哐”一声,把茶碗放下,她直截了当地说了,“施浪诏主,我自己做,你们谁都不用惦记。”见男人们脸上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达惹索性当场宣布了:“今天开始,谁也别欺负我是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