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利落翻进窗子,对这几个被冤枉的无辜百姓比了噤声的手势,便开始着手解他们手上的枷锁。

“夏侯虞在哪里?”楚祯的声音猛地从身后传来。

雁回登时转身做防备状,烛火影影绰绰映在楚祯惨白的脸上。

“你……不可能!我事先查探过,屋子内并无人吐气声。”

楚祯勾勾嘴角:“不是没有吐气声,而是声音足够虚弱,所以连你如此武功高强之人也听不出来。”

雁回心中惊诧,这人竟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你早就知道我是假的?”

“不知道。”

“那你怎……”

“我只是相信,他不会让无辜百姓做他的替罪羊。”

楚祯与雁回都知道,这个“他”是谁。

“这些人也是你故意抓错的?”雁回问。

楚祯不置可否。

雁回一时语塞,想找机会自尽了事。

楚祯瞧出他的意图,道:“我不想杀你,他一人在长安城,还需要你的保护。你一定不希望本就四面楚歌的他,失去了你这个左膀右臂吧。”

雁回不解,既不敢轻易开口,更不敢有所动作。

楚祯继续道:“我问,你答,我问完了,你答完了,我便放你走。”

雁回:“你要问什么?”

楚祯:“他可还好?”

雁回:“好。”

楚祯听到这个答案,松了一口气,又问:“他是如何逃回长安的?”

雁回:“杀了与他身形相仿的送饭士卒,换上士卒的衣裳,一路徒步走回的长安。”

楚祯:“他可是真的叛国了?”

雁回抬眼看了楚祯一眼,答道:“是的。”

楚祯倒吸一口气。

雁回紧接着道:“如果不答应栾国,他现在不会还活着。我们逃出一半路程时,他不肯见死不救,执意救了一个被狼叼走的小女孩,小女孩的家人为了换取金银财宝,告发了我们,因此我们又被栾国抓了回去。”

接下来的事不必再说了,楚祯已能猜到。

沉默在二人之间漫延片刻,楚祯说:“你走吧,我会和其他麟舞阁同僚说清,总旗与刺客拼杀是牺牲了。”

见雁回迟迟不动,楚祯说出了雁回心中担忧:“我不会派人跟踪你,你大可放心。”

“你不杀他了?”雁回不可置信。

楚祯眼睫轻轻抖动,并未给雁回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是将一物交予雁回,对他说:“帮我将它交给他,他自会明白。”

雁回揣进此物,双手抱拳道了声谢,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楚祯慢慢走向被关押的几个无辜百姓面前,一刀劈断他们的枷锁,道:“银子已经提前给你们了,今晚发生的事情,你们明白该怎么做吧?”

其中一个人说:“明白明白,您给的可是我们这辈子花不完的,从此再也不用再过乞讨的生活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感激不尽。您放心,我们马上连夜出长安城,再也不回来,永远消失!”

楚祯点点头,“多谢,走吧。”

这些乞丐每个人都冲楚祯鞠了一躬,往林子深处逃去了。

楚祯将地上的杂草踢乱,窗口伪造了一双泥脚印。

做完这些,他拿出事先从东坊买来的匕首,反手执,在自己的左臂划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拿到雁回带回的玉佩,夏侯虞清楚,这不是他的那块,他的那块沾了血,这是楚祯的那块。

夏侯虞紧紧将玉佩攥紧手心,若不是因为他们小时候一起买的玉佩太过劣质,凭借夏侯虞手中的力道,已经化成了齑粉。

他如何能不懂楚祯的意思,楚祯看见了沾血的玉佩,归还给夏侯虞的,却是他未曾沾惹一层尘埃的那块。

夏侯虞背过手去,压抑情绪,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雁回如实说道:“他说他会与麟舞阁的同僚说总旗与刺客搏斗而死,让我放心离去,不会派人跟踪我。”

夏侯虞蹙眉:“他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雁回:“是的。”

夏侯虞越想越不对,按理说楚祯应避之不及,他依旧留在那里定是为了让谎言更可信,可若如此,他身上放走嫌犯的嫌疑便会洗不掉,除非……

夏侯虞心中暗道叫一声不好。

与此同时,西郊小院的门倏然被打开了,楚祯就站在门外笑着看着夏侯虞,如果夏侯虞没看见楚祯被血染红的一整个胳膊的话,他或许会说上一句:“又来找我讨酒喝?”

雁回早在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时躲到了暗处,即便雪地上留下了他的脚印,可此时有些失血过多的楚祯,并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夏侯虞将楚祯扶至屋内,挽起袖子为楚祯包扎,此过程夏侯虞的脸沉的能滴出了水,一言不发。

楚祯微微仰头,一直注视着始终不看他的夏侯虞。

夏侯虞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