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酥软,肺里也因为长期缺氧而火烧火燎地作痛,然而白安忆不敢挪动分毫,只屏息、闭眼读秒。

数满300下,白安忆睁开眼,小心翼翼向外看去。

他真怕自己一偏头,就和一双从车底外向内静静窥视着的眼睛撞上。

所幸,他最恐惧的事情没有发生。

……外面没有移动的脚了。

荒原之上不见人影,只剩下车轮一样滚动的风滚草。

他脱了力,直接摔倒在地上的一滩汽油里,顾不得一头一身的机油味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待肺里稍微好受了些,他才翻过身来,手脚并用地向外爬去。

干燥的沙土味吸在肺里,像是有颗粒硌着喉咙,嗽了几声,有细微的黄沙掺在口水里一道流出。

白安忆艰难地擦擦嘴角,膝盖蹭着粗砺的砂石地,刚想爬起身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总算把你等出来了啊。”

白安忆登时血压骤升,神经性头痛立时发作,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抽痛起来。

他忍着疼痛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陌生男人跨腿坐在自己所在的车厢上,双脚踏在悬空的车板上,嘴角有一片新鲜的黑色烧伤。

“……也省得我进去抓你了。”

——在白安忆闭眼读秒时,已经有一个人蹲下来,静静看了他许久了。

那男人嗤笑道:“我还以为你能坚持十分钟呢。”

白安忆刚才已经耗尽了全部的气力,现如今双臂撑在地面上,也是抑制不住地发抖。

男人轻轻巧巧地从车厢跃下,朝白安忆走了过来,指尖开始闪出雪亮的电火花。

死亡的阴影渐次向白安忆笼罩而来,他连后退的力量都没有,只能面对着他,嘶哑道:“我们没有必要听从他们的话,自相残杀……”

“对你没有必要,对我就有了。”男人一步步走来,“你是挺倒霉的。要是我能直接食用电流,我就不需要你身上的生物电了。”

此人只能操纵生物电,且能把从别的生物身上吸取到的生物电的电流放大千倍,为己所用。

白安忆想起了自己方才听到的拉扯声。

他拔取电线,原来是为了……

白安忆竭力想争取一线生机:“生物电是能够不断再生的。你留着我,我可以做你的蓄电站……”

“哦?这么听话?”男人笑了,“可惜,我要是能吸食活人的生物电,我为什么不自取自用呢?”

白安忆脑中嗡的一声,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黑雾。

他难道真的要死了吗……

白安忆鸵鸟似的别过脸去,不敢面对自己的死亡。

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道影子从那地上的汽油里无声无息地钻出,速度如同闪电,纵身直跃上男人的后背,轻捷无声地用双腿盘住了他的颈部,猛力旋腰。

只闻咔嚓一声,男人未及反应,就软倒在地,气绝身亡。

来人动作干净利落,将那男人尸身一脚踹滚到车底。

白安忆半天不闻动静,只听到一个陌生的脚步声缓步来到他身前,也不伤害他,才敢抬头看去。

他本想看看那会使用生物电的男人去了哪里,然而入目的景象让他张口结舌。

……一个与他长相一模一样、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的人,单膝跪在他身前,单手插兜,正笑望着他。

那人见他发呆时间太长,嘴角禁不住笑意更盛:“你好。我已经把他赶走了,你不要怕。”

他的嗓音很和煦,像是个很温良的人。

白安忆战栗道:“你是……”

来人动手,用食指替他刮掉脸上、鼻子上蹭上的沙子:“我是白安忆。”

他似是怕白安忆不能理解他,便补充道:“……我就是你。”

见白安忆不能理解,“白安忆”很好脾气地解释:“小白子,你还记得你四岁的时候,被孤儿院的'小霸王'那帮人推下楼梯吗。”

白安忆隐约记得。

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因为为人好安静,不爱与人玩,总捧着一本地质书研究,他常被孤儿院里一个外号“小霸王”的八岁孩子率众结伙欺负。

四岁生日那天,“小霸王”让手下来抢自己的蛋糕。

蛋糕是喜欢他的老师特地给他买的,做成了一颗小小的地球形状,他很喜欢,因此怎么也不愿意让出去。

争夺间,他摔下楼梯,还被闻讯赶来的“小霸王”扯着领子拖了几米,威胁他,不许他把跌下楼的原因告诉老师。

他摔出了轻度脑震盪,右臂骨裂,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很久。

等他能下地之后,孤儿院内却不见了“小霸王”的影踪。

后来,白安忆听老师说,小霸王半夜起夜,失足跌下了同一段楼梯,伤情却比他严重许多,两条腿都摔断了。

回到现实,见到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宛如镜像的人,白安忆冒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