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六房,老太太眉心又皱了起来,“钦儿也不能总是这般见首不见尾,”似想起什么,问道,“你进去时,老六媳妇在做什么?”

二夫人笑了笑,替她老人家掖了掖嘴角,不着痕迹道,“能做什么,小姑娘家的,不是摆弄些花草,便是在秋千上玩耍,年纪还小,哪里懂得笼络丈夫。”

老太太听到最后一句话,瞳仁猛地一缩。

默了片刻,语气变得严肃,“你掌着府上中馈,可见六房寻你要过什么?”

二夫人自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握着手帕回,

“六弟妹想是体谅我,从未提过任何要求,无论厨房或针线房,从未踏足一步。”

言下之意,沈瑶从不曾给谢钦准备膳食,更不曾给谢钦量体裁衣。

按说府上有针线房,轮不到各位主子动手,只是各位爷贴身里衣都是妻子给裁制的,即便不亲自上手,总归是要去针线房吩咐几句,沈瑶嫁过来一个多月,对谢钦的事几乎不闻不问。

谢钦归不归家,她压根不着急,起先还能说是贤惠大度,久而久之,就不太像话。

老太太脸色已沉了下来。

婆婆待媳妇好有一个前提,这个媳妇必须体贴侍奉她的儿子,如若不然,便是恃宠而骄。

谢钦生辰交了差,又是几日没回后院,沈瑶闲着也是闲着,便琢磨着得做点营生,早日攒够买宅子的钱,岳州州城的宅子少说也要上千两,至于镇上的则便宜些,五百两上下。

她只有两百两私房钱,还差得远。

得抽个空去一趟市集,瞧一瞧有没有买卖可做。

四月初十这一日,沈瑶早早来到延龄堂请安,意图与老太太告假出一趟府,进去东次间时,罕见发现这位婆婆脸上没有笑意。

敞耀的东次间内,一字排开站着十几名婆子,皆是不太熟悉的面孔。

老太君指着她们依次介绍,

“这位是灶上的辛嬷嬷,平日里想要什么吃的均可吩咐她。”

“这位是针线房的郝嬷嬷,一手双面绣独步京城,她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抢来的绣娘,她家里几个儿子都在府上当差,算是我们谢家的功臣。”

被点到的管事嬷嬷挨个上前朝沈瑶请安。

闻弦歌而知雅意。

沈瑶猜到老太太此举何意。

看来今日出门的计划要落空了。

一边应着,一边心里叫苦。

原先她琢磨着一切置身事外,绝不掺和谢家的家务事,她是逢场作戏,旁人却当了真,若还想在谢家待下去,势必要逢迎一些,只是旁的事可逢迎,若叫她服侍谢钦沈瑶倍感无力。

罢了,左右谢钦是她恩人,关怀一些吃食用度也无伤大雅。

“媳妇谨遵母亲教诲。”

这一日扫兴而归,黎嬷嬷见她去而复返,吃了一惊,

“夫人,莫非老太太不准您出门?”

沈瑶摇头失笑,掀开帘子入了东次间,直往罗汉床上一歪,气恹恹道,

“老太太嫌我不够关怀大人,方才隐晦的斥了我几句呢。”

黎嬷嬷笑而不语,转身吩咐门口的婢子道,

“庄子上送了些果子来,快些去厨房洗了给夫人送来。”

一面入内伺候她,替她脱了鞋,让她舒舒服服躺着,有心劝道,

“侯爷只手遮天,旁人想结交还结交不来呢,没准您将来回了岳州,也有烦得着侯爷的时候,总这么不闻不问也不是办法,俗话说,多一个道友,多一条路,您与侯爷即便不做夫妻,也可结异性兄妹。”

这叫曲线撮合,黎嬷嬷笑吟吟的。

沈瑶闻言转过身子,面朝黎嬷嬷的方向,招招手示意她坐在锦杌说话,

“你说得对,”沈瑶靠在引枕上,寻思片刻,“往后嬷嬷便多去厨房几趟,依着侯爷口味准备膳食。”沈瑶原先习惯喊谢大人,如今也跟着黎嬷嬷她们唤一声侯爷。

黎嬷嬷心里想,这还不是让她代劳。

京城看上他们家侯爷的大有人在,这些年媒人都踏破了门槛,旁人求而不得夫君送到沈瑶手里,沈瑶竟然这么无动于衷,也是纳罕了。

“那老奴便替您盯着前院,若是爷回来了,便告诉您。”

沈瑶想了想,“成。”

不一会,丫鬟捧了几盘果子来,碧云沏了一壶茶进来,替她剥葡萄吃,

“这个时候竟有葡萄?”沈瑶小嘴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果汁滑入喉咙里,激得她一阵哆嗦。

碧云往自己嘴里塞了两颗未剥皮的,嗓音含糊着道,“奴婢也觉得奇怪,便问了管事婆子,说是西域来的果子,千里连骑送回来的呢,昨日清晨摘的果子,这会儿便到了您的嘴里,您想一想,稀不稀奇?”

沈瑶一呆,她也听过“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典故,如今落在自个儿身上,不甚唏嘘,这就是顶级世家的做派吗?

等等。

沈瑶忽然坐了起来,眸眼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