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他。”

“……”黎棠突然对裴浩有了几分同情,“那他现在不会有阴影了吧,以后再也不想谈恋爱之类的?”

“不会。”蒋楼说,“他最近又交了女朋友。”

黎棠忽然想到什么:“他交的女朋友,不会是……苏沁晗吧?”

“好像是。”

“难怪。”

难怪苏沁晗对裴浩那么了解,连他家里的情况都一清二楚。

想起去年圣诞夜从首都飞往叙城后,裴浩和苏沁晗因为住所方向一致搭乘同一辆出租车,黎棠有一种“这段红绳是我亲手系上”的责任感,不由得开始替苏沁晗担心,裴浩那不着四六的性格会不会对她好,他俩的脾气不会天天吵架吧,还有裴浩的家庭是否能容得下她……

正想着,忽闻蒋楼的一句:“那你呢?”

“嗯?”黎棠回神,“我怎么了?”

蒋楼看着他,低声问:“你现在,还有阴影吗?”

黎棠呼吸微滞。

没想到会被突然提及。

这实在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焦虑从四面八方围剿而上,蚂蚁般密密匝匝地袭来,黎棠置于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往背后收,还没触到另一边的手腕,就被蒋楼捉住。

“不要动。”蒋楼擒住他的手臂,制止他的动作,“不要伤害自己。”

微微欠身,蒋楼的视线与黎棠平齐,避免给他造成压力:“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该受到惩罚的不是你,是我。”

黎棠双手攥拳,反复深呼吸,才将心绪平复。

蒋楼带他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温水。

那支录音笔还在蒋楼工位的桌面上,黎棠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要不是我,你的父亲就不会死。”

他很轻地呼出一口气,“……你怎么能说我没有错?”

蒋楼在他面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保持着靠近却不紧贴的距离。

“你把两件事混为一谈了。”蒋楼用尽量平淡的语气,“那时候你只有五岁,没有成年人的陪同,不知道过马路要先看两边,也无法预料会有一个人为了躲开你而丧命。”

“如果非要找一个人负责,那么往前推,你是为了找她来到这里,她则是冲动之下回到叙城,造成她冲动的原因是你的父亲违约,而签订这份合约的是他们两个人……再往前,如果没有家道中落,她就不会嫁给我的父亲,也不会生下我,更不会发生之后的悲剧。”

“是最初的因造成了后来的果,你怎么可以把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而我父亲踩下刹车,是他的选择,也许当时紧迫到来不及去思考,但他依然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为他死你生,为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的结果负责。”

黎棠听得心惊:“他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

怎么能责怪他?

见黎棠有听进去自己说的话,蒋楼稍稍放下心,说:“那我们说第二件事,它不像第一件事可以往前追溯找到最初的因,它是由我一个人引起,我一个人造成的果。”

“是我把第一件事的结果错怪到你头上,蓄意报复,害你差点丢掉性命……所以你应该恨我,狠狠地揍我,而不是责怪自己。”

“在这件事里,我是唯一的恶人。

蒋楼再一次重申,“你没有错。”

不得不承认,类似的理论从蒋楼口中说出来,就是比心理医生说的让人容易理解和接受。

也可能是先前的每一次面诊,黎棠都没有认真去听。他固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只有认定自己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才能让备受煎熬的心得到片刻的喘息,才觉得自己没有坏到无药可救。

而就算是心理医生,也会为了迫使他面对,特意强调他在处理事件时的失误,而不会简单粗暴地把他形容成完全无辜的受害者。

但蒋楼会,蒋楼会为了帮他卸下心理负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理智剖析,哪怕蒋楼自己就是“第一件事”的受害者,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背负了全部的结果。

只为他不那么痛,只为他不再自我折磨。

仿佛是黎明前隐约泛白的天际线,给人以希望的同时,让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整个人被一种混杂着草木香味的湿气融化,包裹。

一瞥眼,看见蒋楼工位旁有一台加湿器,正喷着细密白雾。

仔细嗅闻,是玫瑰味。

黎棠惯于在碰到无法回应的内容时扯开话题。他望着那台加湿器,似在研究香薰的品牌:“……可是,你希望我没那么恨你。”

似是没想到说了这么多,黎棠竟只抓住这一句,蒋楼几分无奈地呼出一口气:“那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要你恨我,又不希望你太恨我,这样你就会记着我,但不会躲着我,或许就能让我……陪在你身边。”

安静片刻,黎棠听见自己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陪在我身边,为什么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