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家宗室会计司,是朱允熥的新政改革中,最不起眼的一步。

也是目前看来最没有必要的一步,但从长远来看,它的影响绝对不亚于新政之中的其他政策。

这样等于把皇室的财产和国家的户部国库完全分开,你是你,我是我。

皇帝的私库作为一种投资所在,而不是在单纯的压箱底私房钱。而等皇帝没钱的时候,可以用资产进行抵押借贷,而不是毫无底线的一个劲儿的朝国库下手。

而且皇家的资产投入到对外扩张谋取利益的战争上,那么势必会引得世家豪门纷纷效仿,很快就会引发大航海的浪潮。

历史上西方那些所谓的航海家,不都是在皇室的支持下进行的远航吗?

再者,这个新成立的大明皇家会计司之前,还有一个皇家为最大股东的大明皇家银行。这两个部门在日后,将会是大明对内对外的经济中,绝对的巨无霸。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则是土地人口的改革,税收的加强,基层权力的罢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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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天色堪堪转晚,半边斜阳摇挂,映红了地平线。

王八耻悄悄走进乐志斋的二层阁楼中,对背对着楼梯,面朝斜阳,欣赏晚景的朱允熥说道,“浙江布政司使铁铉,巡察使韩克忠”

不等他说完,朱允熥已是马上回头,带着几分笑意且急不可待的说道,“铁铉回来了?传,快!”说着,又道,“准备些茶点,叫洪熙,大绅,张紞,侯庸,辛彦德他们都过来!”

随即,再转头看向窗外斜阳,“叫邓平过来!”

邓平过来,就是有军国大事。而且是机密的军国大事,王八耻这个乾清宫大总管,也要距离皇帝和大臣,最少十步开外。

不多时,楼梯上脚步阵阵,铁铉当先,韩克忠微微落后半步。

“臣等”

“大规矩都免了!”朱允熥笑着抬头,看着自己的两位爱将,“朕方才还在想,你们怎么也要明早才到,不想你们比朕想的还快!”

“臣等接到皇上手谕,就马不停蹄昼夜兼程而来!”铁铉一如既往的沉稳。

说到此处,给了旁边韩克忠一个眼神。

后者上前,将手中捧着的厚厚的条陈账本等,一股脑放在桌上。

朱允熥笑问,“此何物?”

“臣等以为,皇上召见臣等,必有要事相询。是以浙地的丁册田册税册都在此!”铁铉笑道。

朱允熥随便翻开一本,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笑问,“可准?”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必准!”韩克忠大声道,“这几年,铁布政和臣等可能别的事可能做的不好,但治下行省内有多少土地多少人口,没个人口的名下有多少土地,包括土地的转换,交了多少粮多税,这里是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好!”朱允熥笑道,“好一个,以人头担保!”说着,他翘着腿在椅子上坐下,随和的笑道,“此言掷地有声,如是心中有愧之人,绝无法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说着,朱允熥又摆手道,“哎,你们坐,随意些!今日不是朝会,不过嘛咱们君臣要说的,正是日后要在朝会上提的!想必你们心里也大概有个谱儿,若不是真正重要的事,朕也不会让你们回来,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回来,哈哈!”

铁铉韩克忠两人坐在圆凳上,都是无声微笑。

“摊丁入亩在浙地,推广的很不错嘛!”朱允熥继续翻看着他们带来的账册,“去年朕还听说有乡绅闹事,把县衙都围了。怎么今年都这么老实,乖乖的把人口都放出来,田地的数目也主动报清了?”

“有韩大人在,士绅们想不清都不难!”铁铉笑笑,“皇上您还不知道,韩巡查使和景按察使在浙地乡绅的口中有个雅号!”

“哦?说来听听!”朱允熥笑道。

“黑白无常!”

“哈!”朱允熥扶额大笑,乐不可支。

其实这些事他如何能不知道,锦衣卫在各地盯着的就是谁反对摊丁入亩。浙地,中都凤阳,中原行省是最开始就试行这个新政的地方,现在淮北水灾之后,整个淮北直隶乃至全大明,都要推行这个新政。

后人以为,可能摊丁入亩不过是四个字而已,其实只有坐起来才知道这其中的难度。

“浙地的乡绅呀,还真的你们俩的黑白无常来治一治!”朱允熥笑笑,“不然呀,还真不好管!”

说不好管,最难的在于这些乡绅们,大多数家族之中都是有读书人的。而且是在各个衙门,乃至朝中,各个州府做官的读书人。

这些乡绅,既是维系大明朝王朝统治的柱石,另一方面又是大明王朝准确的说是封建王朝的顽疾。而再从别的角度出发来看,这些人又是大明王朝的重要组成部分,血和肉。

“倒也不是臣怎么治他们!”韩克忠的脸宛若老农,说话带着几分家乡土话的腔调,“只要他们犯法,臣就下狠手,他们若听朝廷的,臣不但不治他们,还表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