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过年时的见闻,又说了些适合旅游休养的地点,心平气和得让娄思凡想拿脑袋撞墙。

娄思凡几日来一颗心悬在喉咙口,熬得双眼发红,神经过敏得厉害,眼下又遇到这样的情形,他怎么还能控制得住。

他抓住教练问:“我怎么了,教练?他们都不跟我说实话。您来了,跟我说……”

教练,你骂我啊,为什么不骂我?

教练是受娄思凡父母之託来告知他这个消息的,看着自己这个曾经最为得意的学生,他也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嘆息:“……膝盖粉碎性骨折。如果好好休养一年,大概还能有上冰的机会。”

娄思凡完全呆住了。

直到教练离开病房,与等在外面的娄家父母打上照面,才听到病房内有了动静。

娄思凡抓住头髮,惨叫一声接着一声,声音撕心裂肺,如同呕吐。

娄家人鱼贯进入病房,把娄思凡包围起来,但再多安慰的话,对现在的娄思凡而言也是无用。

渐渐的,他力气耗尽,再也叫不出来了,只剩下哀哀的恸哭。

碰巧在这一天来探病的贺长生站在乱成一团的病房外面,静静看了一会儿,在门口放下果篮,旋即转身离去。

……他知道了娄思凡的感情,但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贺长生再给不了这个曾经的好友任何的体面和温柔。

不再见,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这次僱佣伤人的事件性质极其恶劣,一是因为谋划日久,二是因为后果严重。

但对娄家人来说,这件事却是尴尬异常:

娄思云的手下受命去殴打冬歌,要他一条腿,结果来了一出大水冲了龙王庙,认错了人,被揍的变成了娄思凡。

对这件事,娄家人究竟是追究还是不追究?

事实证明,娄家人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瘦猴儿和黄毛都被拘了起来,而那些揍人不成反被挨个点艹的人,为了把自己撇干净,只好把责任一股脑往上头推,说自己是被指使的,被逼迫的。

……互相攀咬,一地鸡毛。

冬歌和贺长生都不打算在这趟浑水里再搅合下去。

他们心力有限,实在不该在这种事情上虚耗下去。

过完十五,冬歌的伤势痊癒,二人坐火车返回省城,着手准备前往芬兰训练的事宜。

而在冬歌离开前三天,冬飞鸿也要离开了。

冬飞鸿的行李很简单,一隻皮箱就已搞定。

等他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齐全,便回头问一直看着他收拾行李的池小池:“出国前在一起的最后一餐,想吃什么?”

池小池问:“想吃什么都行?”

冬飞鸿微笑:“想吃什么都行。”不管是澳洲龙虾,鲍参翅肚,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吃的灶台鱼,都行。

池小池说:“我想吃鸡蛋肉丝麵。”

冬飞鸿略有意外:“只想吃这个?”

池小池:“这个就很好。”

冬飞鸿穿过皮囊,与池小池清朗的眼神接触片刻,只觉心头又麻又软,哪里还有不答允的道理:“好。”

为显正式,他做了手擀麵。

散发着麦香味的麵团在醒得恰到好处时从白瓷盆里取出,被擀得跟纸一样薄。

冬飞鸿又切了火腿丝,牛肉丝和鸡丝,务求种类繁多,口味新鲜。

他把火拧开,等水沸腾时,问池小池:“想吃散蛋还是整蛋?”

池小池一直小尾巴似的缀在他后面,接话接得也是顺溜:“整的。荷包蛋。 ”

冬飞鸿点头,动手从冰箱里取出两隻鲜鸡蛋,直接磕进锅里。

敲开第二个蛋后,冬飞鸿定睛一看:“啊,双黄。”

身后人沉默了片刻,开口带笑:“小叔真厉害。”

冬飞鸿失笑,自然回道:“厉害什么。又不是我下的。”

语罢,两人对视。

少年异常认真地凝望着他,那眼神彷佛带着细微的电流,刺得冬飞鸿脸颊隐隐发烫。

他只以为自己这是被热气扑到脸了,伸手推一推池小池:“好了,这里太热了。出去等,饭马上就好。”

他说马上,就是马上。

不到十分钟,鸡蛋肉丝麵便上桌了。

汤麵拿一隻阔口海碗盛着,手擀的面切得厚薄均匀,丝丝如线,清亮的汤汁上撒了一小撮碧绿的葱末,火腿、牛肉与鸡丝热热闹闹地拥在碗里,摆得很是漂亮。

池小池用筷子拨开面一数,冬飞鸿碗里是一个蛋,自己的碗里,上面卧着一个,底下埋着一个。

他舀了一勺汤,喝下。

冬飞鸿问他:“好吃吗。”

池小池说:“好吃。”

冬飞鸿点点头,叔侄两人愉快地吃完了一餐饭后,池小池洗碗,冬飞鸿继续整理家中物甚。

二人谁也不主动提及第二天即将到来的别离,但别离终究会来。

第二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