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就是一家人了吗?”

朱丹咬了咬筷子尖,嗫嚅道:“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吗?”

陈治桦与周兰芝一齐应道:“当然。”

“那……在你心里,我和思琪念之一样,一样重要吗?”

“不,从此你比他们更重要,他们已经得到了完整的父爱,但是朱丹,我却在你的成长中迟到了十六年,我很遗憾,我多想知道我的朱丹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读书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呢,一定是很可爱的吧。但是这些,我都没有看见,朱丹,欠你的,容爸爸加倍补给你,好不好孩子?”

朱丹呆呆地听着,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他的话说得实在动听,松动了她根深蒂固的恨意。她又试探道:“我才不信呢,思琪念之是你的宝贝,我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野孩子,怎么可能比他们重要。”

“什么野孩子,胡说!你是我陈治桦的女儿!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兰芝你教育得很好。”

周兰芝连忙摇手道:“这功我还真邀不了,我这些年连自己都懒得去管,更是没心思管她,全凭她自觉。”

陈治桦一愣,更是心疼她了。正因为他感受过一个孩子从娘胎里诞生乃至长大成人的整个过程,如今朱丹亭亭玉立的站在跟在,倒不像是凡胎肉体了,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好似她生来就是个大人样。

再看周兰芝,美人迟暮。宛如一朵半枯的玫瑰,花瓣已然发皱发黑。然而玫瑰自怜,不忍凋零,擅自用画架子上的颜料补了色,诞生出一种畸形的旖旎的美感。

想到这,陈治桦不禁抬起袖子揩了揩眼眶,忆起往事。

后来他喝醉了,絮絮地说了许多事。兰芝留他过夜,他也没有拒绝。

朱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他不应该留下来的,这算什么?她实在不能不去想他的另一个家,不去想的他的太太和孩子。

他在餐桌上提了一嘴他的太太,好像是叫文珊,是个任性的资本家小姐,他娶她,说是迫于当时的经济压力,一结婚就变卖了她的嫁妆去救公司。

他又说,当年如果不是面临公司倒闭的危机,他一定会娶兰芝,他爱的是兰芝。

朱丹气鼓鼓地锤着枕头,可他终究没能娶她,他还是为了钱娶了别人!朱丹原本都要原谅他了,这么一想,又恨了起来。

她跳下床,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听到客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开门望了望,沙发上侧躺着一个人影,只开了一盏立地台灯,微弱的暖光罩着她细长的身躯,头是亮的,脚已经趋于棕黑了。

她一只手吸着烟,另一只手在拍腿上的蚊子。

朱丹走到客厅倒起一杯水,怯怯问道:“姆妈,这么晚就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周兰芝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的确是大人了,开始管起妈了。”

朱丹举着水杯踌躇着,她的脚在昏暗的客厅冒着寒光,周兰芝不厌其烦道:“又不穿鞋!”

朱丹举着水杯踌躇着,她的脚在昏暗的客厅冒着寒光,周兰芝不厌其烦道:“又不穿鞋!”

“我的拖鞋总是东一只西一只,找起来太麻烦了。”

“得找人把拖鞋焊你脚上才行!”

“姆妈,你喝水吗?”

“嗯,倒一杯吧,我要喝凉的。”见朱丹端来,又小声吩咐道:“”哎,别端过来,放茶几上就行,我等会喝,你去睡觉吧,多晚了。”

“你都说我长大了,大人是有晚睡的权利的,不是吗?”

“行,让你读书,读出一堆歪理来和我顶嘴,也好,未来不必担心你嘴上吃亏。”

朱丹讪讪一笑,坐在她的脚边,一面喝水一面发呆。

周兰芝顺势将脚架在她的膝盖上,翻身趴下,撒娇道:“替我捶捶小腿肚子,胀得很。”说完朝放在地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朱丹放下水杯,握着拳头在她的小腿肚上又是捶又是揉,手法像是在揉面团。

周兰芝突然诘问道:“你是不是憋着话?连拳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以后会经常来吗?”

“什么他不他的,你该叫爸爸。”

“我叫不出口。”

“荒唐,亲爹为什么叫不出口,你这样嘴不甜,以后怎么争得过那两个孩子?”

“思琪和念之吗?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争。”

“你不争那就派你没份呀,凡事人家先拿,你啊,只能跟在人家后头捡剩的。 ”

周兰芝气得坐直了身子,翘起二郎腿依着她的肩膀道:“想当年我也是可以争一争的,虽然他需要钱,但是我要是告诉他我怀孕了,以我对治桦的了解,他还是会娶我的。”

朱丹并不懂这样的一种爱。

此后陈治桦三天两头就往公寓跑,他是有钥匙的,但仍然喜欢敲门,并且有自己敲门的节奏,不疾不徐,用刚好的力道敲上两遍,静等屋子里的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