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撒谎!”龚令慧眼睫颤动:“司贤哪儿来的儿子,什么小皇子?!”

“娘娘已到弥留之际,我为何要撒谎?何况,娘娘应当比我清楚,无论是司辛还是司贤,最终得了皇位的人,不会留我性命,如今我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陆岌笑了笑:“不过娘娘很聪明,司贤的确没有儿子,那个小皇子,是陆家的孩子,是我的亲弟弟。”

程岁杪垂下眼睛,虽说不久之前有过这样的猜想,但听到陆岌亲口承认,他还是忍不住惊讶。

“……你弟弟?”

龚令慧气急,想要扑过来。

程岁杪刚想帮陆岌挡下,却看到龚令慧费力站起来,还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就直接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不止。

陆岌轻轻拍了拍程岁杪的胳膊,示意他别担心。

“你怎么敢——”

龚令慧看起来很痛苦,她几乎是怒吼着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

“你这样的人都能做太后,陆家的儿子,为何不能做天子?”

陆岌笑道:“你放心,那孩子有隋小将军教他习武,有丰相教他读书识礼,他们两个都是你最讨厌的那种人,那孩子……不会有机会认识你,也绝不会……成为你这样的人。”

龚令慧狠毒地看着陆岌,“我早该让你死了……”

程岁杪蹙眉,心中头一次起了浓重的杀意,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看起来就活不久了的女人。

陆岌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他仍然看着龚令慧。

“自然了,有我看着,那孩子也不会是下一次司辛或者司贤,他会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跟你们都不一样。”

他说:“龚令慧,你确实不该让我活下来,正因为我活了下来,待你死后,我会把你这些年从我、从百姓、从这天下拿到的所有东西,统统拿回来。”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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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陆岌微微垂头抚了下衣摆:“我做这么多,可不是想让你很快忘记我的。”

他笑一声道:“龚令慧,你最好长长久久地记得我。”

陆岌转身,程岁杪见他要走,也打算跟着离开。

没想到陆岌踏出两步,又停下来,回身看向不愿求饶但又不甘接受已定命运的龚令慧。

程岁杪分明看到龚令慧眸中漾起亮光,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但他比谁都清楚,陆岌根本不可能留着龚令慧的性命。

“对了,娘娘可能不知道,我祖父在世之时,离京之前,曾留下一封自白书,在那里面把他跟你勾结的事说得清清楚楚,不过娘娘放心,那封自白书,我不会交给当今圣上的。”

陆岌目光冷峻,却语气平和:“那些事,皆是你一人之过,龚令慧,下十八层地狱,忏悔去吧。”

“陆岌!”

龚令慧终于绷不住情绪,彻底爆发出来。

“你以为你舍命保下陆家有人会感激你吗?!你爹,你娘,你的祖父祖母,他们一个个在你出生前就决定了你只是一枚棋子!而你!你这枚棋子事到如今了还要护着他们!你可真是陆家的一条好狗啊!”

程岁杪听得气急了,虽然还没想好要怎么做,但已经朝着龚令慧疾步过去。

被陆岌一把拉住。

“不必理会她。”陆岌拍了拍程岁杪的胳膊:“垂死挣扎罢了。”

程岁杪逐渐冷静下来。

龚令慧的目的就是惹怒陆岌,让他变得不理智,但陆岌心里清楚,不会如她所愿。

自己也不能任由他拿捏情绪,程岁杪抿了抿唇,对陆岌轻轻点头。

两人出去,陆岌没有登上马车,而是朝出宫的反方向走。

程岁杪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路上遇到的宫人纷纷侧目,但没有人上前询问或是质疑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宫中余孽未清,宫人们皆自顾不暇。

程岁杪一路跟着陆岌登上高楼,立在宫墙边上俯视着整个皇宫。

“岁杪。”

程岁杪立刻靠近陆岌,“我在。”

陆岌放缓了呼吸,但程岁杪仍然看的出来——

他虽然在龚令慧面前表现得很冷静,其实内心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或许龚令慧最后的话,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伤到陆岌。

“若没有你……”

陆岌后面低声说了些什么,程岁杪其实听清了,但宁愿认为自己是听错了。

——若没有你,今日便是我的死期了。

程岁杪汗毛直立,主动上前握住了陆岌的手。

陆岌对上他的眼睛。

“那么往后的日子,就都是新生了。”

程岁杪柔声道:“你不在乎陆家也好,不在乎这天下也好,都不耽误我在乎你,爱护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