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稍稍细想,自己都觉得牙根酸。

陆岌揉了揉胳膊,也是一副被呕到了的样子。

“行了,行了,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我只信一半。”

程岁杪也笑了,眼睛看着床上浅色的被褥,不敢再去看陆岌。

“我出生后便身体不好,你可知道?”

程岁杪点头。

不仅他知道,整个芸城或许没人不知道。

“所有人都说,若我不是生在陆家,早就一命呜呼了,十几年来,全是靠着金银化成的药汤才艰难地吊着一口气,寻遍名医最后还是无药可医。”

“少爷不要这样说,好人有好报。少爷是个顶尖的好人,会有福报的。”

陆岌颇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程岁杪读不懂陆岌那一刻在想什么。

“我当日看到你,没觉得你能活。我看到你伤痕累累的胳膊和腿,肿得像馒头一样看不清五官的脸,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利索,却又在拼命说,我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些意义。”

程岁杪听到陆岌回忆当日他的样子,心中无限感慨。

“什么意义?”

“我这一世为人的意义。”

陆岌说完,看着程岁杪呆滞的表情,笑着上手捏了下他的脸。

程岁杪回神,绯红爬上了耳尖。

“少爷言重了,这怎么能扯到一起去,你来这世上一趟,自然是有意义的,但救我,就像救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这怎么可能……”

程岁杪说着这些话都只觉得离谱。

陆岌对他来说就像神灵,但他的话就像对他好一样透着离奇,自己被救,怎么就成了他活着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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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定有原因,但这才几章啊,当然不会说真话。

陆崇

陆岌微笑着,难掩语气中的落寞。

“若有人能像我对你一样,对我做一样的事情就好了。”

程岁杪脑子打了结,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岌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懂了一点儿陆岌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程岁杪讪讪地,后知后觉自己不应该挑起这个话题。

陆岌也希望有一个人能救他出水火,给他活下去的希望吗?所以他其实是把救下程岁杪当成了一种寄托?

程岁杪堵在喉咙安慰的话在此刻变得难以启齿。

虽然他早就知道陆岌跟自己完全不同,也明白他们面对命运塞给他们完全不同的苦难分别都是什么,但眼下,无论如何自己还有一副还算康健的身体。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可是陆岌关于活着的希望非常渺茫。

当夜,陆岌恢复了之前的睡眠常态,睡得不大好。

程岁杪睡觉不算很轻,但因为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陆岌难以入睡的情况,格外注意,心里一直记挂着,没敢睡死过去。

听着陆岌辗转反侧,程岁杪也轻轻地翻了个身,面朝着陆岌床榻的方向,安静地凝视着。

他当然看不到床上的陆岌,只能看到被放下来的床幔。

但在他翻身之后,陆岌没再乱动,程岁杪竖起耳朵在寂静之中仔细聆听,并没有听到陆岌均匀熟睡之后,像昨夜的呼吸声。

陆岌还没有睡着,但因为担心打扰到在不远处的他,所以不再像之前一样动了?

程岁杪没了睡意,他看着那层床幔,回想起认识陆岌之后自己遭遇的点点滴滴,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若是不曾亲身体验,只凭别人说,程岁杪万万不可能相信这世上还有陆岌这样的主子。

人们一向只会平视、关心、注意自己能看到的人,然而实际上上位者是看不到下位者的。上位者若关心起下位者来,那必然是:要么有所图谋,要么,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自己身上有什么陆岌可以图谋的东西吗?自然没有。

所以那真的是他对自己好的理由吗?

因为羡慕程岁杪在生死关头还有机会向别人求救,可是他不行,幼时就被大夫们定下了要去见阎王的日子,每多活一日,就离那一天更近一些。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跟陆岌相处的这些日子,程岁杪看不到他对命运的怨怼之心,他生活简单,待下人随意,外面都传他是芸城首富陆予棋最得意也是最可惜的孩子,但自己来了这么久,在安苑就没看到一个上门探望他的客人。

与其说被看重,还不如说他的经历,人生,噱头更被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