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杪立刻站起身来,果然没一会儿,三皇子司辛过来了。

“哎呀,然疏,听说你被你祖母打了,我原本还不信,现在看来……唉,是本宫对不住你。”

“陛下言重了,她一个老糊涂的妇人,什么都不懂,忍她几句埋汰没什么。”

司辛年岁不大,说这些话的时候,总给程岁杪一种小孩子硬装大人的既视感。

他握了陆岌的手安慰他:“然疏为本宫所做的一切,本宫皆不会忘记,待本宫继承大统后,必会好好补偿你和你的家人!”

“谢陛下。”

程岁杪暗自在心中腹诽,虽然人家是新帝登基,但好歹是登基了,你们以为那么轻松就能把人家拉下马?简直是异想天开。

司辛他不了解是个什么样的人,但陆岌也这么单纯程岁杪真是无法理解。

但他已经看清楚了他们的计划惯性。

跟之前陆岌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一样,他那时只是待在陆府安静地等待事发,现在的司辛和陆岌也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

一开始程岁杪还以为司辛带来的那些兵是要做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后来渐渐看清。

那些人除了帮司辛更好地掌握整个陆府,另外最重要的责任就是保护司辛的人身安全。

程岁杪也想清楚了陆岌那古怪的病症。

他刚到陆府时,陆岌的病情十分严重,看着他总觉得说不好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可现在,他有十成的把握相信,陆岌已经痊愈了,只是搞不清楚他是从来就没有病过,还是一点一点悄悄痊愈的。

为了掩人耳目,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包括跟陆岌朝夕相处的他,也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李肆渠和杜韫,毫无疑问是陆岌的人。

程岁杪觉得自己真是愚蠢。

一个柳芜不在陆府也就罢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日日都能见到李肆渠师徒俩,却从来没发现什么端倪。

现在碰见他,杜韫还能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程岁杪不禁思考起来,这就是把九族豁出去的心理素质吗?

从自己做不到的角度来说,他确实甘拜下风。

六月中旬,盛夏。

陆府关门闭户将近半个月了,芸城大乱,官员暴毙,流民攻城。

京城新一轮的风起云涌也开始了,流言四起,说二皇子得位不正,弑父弑兄,证据确凿,已经被太后斩杀于殿前。

当朝大将军隋磬云带兵支援三皇子司辛,抵达陆府,还带来一个人。

双手被绑在身后,麻布缚面,隋磬云向三皇子禀告那是杀了他父亲的真凶,二皇子的爪牙。

三皇子连他的头套都没有摘下,一剑割下了他的头颅。

好死不死那颗头滚到了程岁杪脚边,他还没从那血腥的场面里缓过神来,鲜血沾到了他的鞋。

抑制着几乎冲出喉咙的尖叫,程岁杪往后退了半步,被陆岌拉到怀里。

司辛见他们这样,嗤笑一声,自己过去扯掉了布,露出的,居然是司贤的头。

司贤死不瞑目,双眼充血。

程岁杪不是很确定他知不知道是自己的亲兄弟对自己痛下杀手。

司辛放声大笑,陆岌握了握程岁杪的手,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抖。

程岁杪去看陆岌的表情,他比自己镇定太多。

一点儿不失控,就像曾经看过许多次一样。

程岁杪认为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苦命人,莫名其妙就被带到了炼狱中与鞥中为伍。

他不想参与党争,无论是赢还是输,无论是被嘉奖还是被诛九族。

他只想好好活着,安安稳稳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