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小心着凉才是。

江雪澜轻笑,故意问他:“小哑巴,何故待我如此殷切?”

陆宛不答,手上的动作倒是因为他的话停了一停。

他虽然不想让江雪澜知道,这几日贴身照顾他的人是自己,但也因为他动不动出言调戏暗中生气。

他拾起腿边的纸伞,存心不去搀扶江雪澜,拿着纸伞退到一旁,想让他独自摸索着走过来。

不料江雪澜好似能看见一般,朝他这边伸手,捉着他的手臂,稳稳当当地走到伞下。

他个子要比陆宛高出不少,又用簪子束了头发,陆宛不得不将手中的纸伞举高了些。

为江雪澜簪发时,他动了点私心,把江雪澜退还给他的簪子,重新簪到了他的发冠上。

此前江雪澜的穿着无不彰显大富大贵,生怕别人不知他的身份,那两枚粗劣的簪子与他十分不匹配。

如今他换上冯师伯为他找来的粗布衣裳,再戴上陆宛送的簪子,不显寒酸,反是将粗布衣裳穿出几分清贵,看久了竟有些顺眼。

陆宛频频看他,江雪澜即便是双目看不见,也能察觉得到。

他伸手接过陆宛手中的纸伞,抬起另一只手在陆宛头顶一敲:“看路,总是看我做什么。”

陆宛气恼,又觉得这一幕难得的珍贵,好似回到了当初在灵鹤宗救下他的时候。

想起灵鹤宗那段日子,陆宛不禁感慨,树大招风,那么多人都想要江雪澜的性命,他也是不容易至极。

等少林的人来了,江雪澜被他们带走,下次见面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不,也许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陆宛心中有些黯然。

江雪澜自然知道他心中有事,也不打扰他,陪着他慢慢走过被雨水打湿的地砖。

少林的无念大师,与陆宛等人同辈,据说是少林的下一任住持。

陆宛原以为,他是一位端庄稳重的大师傅,没想到他看起来与江雪澜差不多年纪,双目澄澈,眉心一点朱砂痣,未语先笑,令人如沐春风。

他带着几个僧弥来访,冯师伯亲自带着一众弟子在谷外迎接,诸位僧人双手合十,口中念着阿弥陀佛,朝冯师伯微微一拜。

冯师伯年纪大了,略微有些佝偻,那无念大师站直了身子,竟比冯师伯超出将近一头的身高。

他身后那几个僧人与他相比,也……稍显娇小了些。

陆宛目露惊讶地打量着这位无念大师,直到他微笑着朝自己看过来,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礼,连忙低下头来。

无念大师开口,音色干净醇厚,宛如溪水冲刷过的松木。他望着陆宛,双掌合十,笑道:“想来这位便是姬谷主的弟子,陆宛师弟。”

“不敢……”

陆宛如何担待得了无念大师一声师弟,面色当即一红,低声道:“正是。”

“几位大师请。”

将几位僧人带到会客室,陆宛关了房中门窗,将冷风隔绝在外面。

这屋中辈分最高的便是冯师伯,自然由他坐在上位。

除去陆宛,冯师伯并未在屋中留下其他弟子,因此等僧人们全部落座,陆宛便替冯师伯与他们分别倒了茶,自己也在无念大师身旁坐下。

没想到无念大师此次来,为的竟是一桩旧事。

峨眉掌门徐襄大寿之时,首席弟子白依依被江雪澜打成重伤,即便是修养过来,也继任不了掌门之位。

没了白依依,徐襄手下的几位弟子当中,最有机会继任的便是一位名叫兰琦华的弟子。

无念大师今日来,为的就是此事。

他说兰琦华此人,乃是当年出岫山庄庄主的亲妹妹,若是让她继任峨眉掌门,怕是不妥。

陆宛闻言,耳尖微微一动。

出岫山庄,他记得虞君儿与他说过,那不是……兰公子的母族吗。

江雪澜说过,他既是江雪澜,兰君晔也是他的身份,这么说来,那位叫兰琦华的弟子,岂不是江雪澜的姨母吗。

这便说得通,那日在峨眉山下的破庙,江雪澜为何要对白依依动手了。

在座的其他几人不知道江雪澜的另一个身份,陆宛却是知道的。

他在心中暗暗吃惊,思量道,江雪澜对白依依动手,兰琦华知道此事吗?

若是她不知道此事还好说,若是知道,那白依依好歹是她的师姐,她不阻止江雪澜,想来……也绝非良善之人。

陆宛心思百转,无念大师与冯师伯商议的却是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