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到此时的姜亦泽觉得他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只是有一股在支撑着他。

姜亦泽故意弄出了脚步声,困顿的老王直到姜亦泽走近才发现。

老王头也不抬,熟练打开燃气热锅准备炒河粉。

“老板吃点什么?”

沉闷的声音从炒河粉摊主老王的胸腔里发出。

姜亦泽也没打断他:

“就来份河粉吧。”

其实,这个摊子也就炒河粉这一个选项,只是有人会有些忌口而已。

老王的眼睛都已经快合到一起,但手底下的动作娴熟。

很快,一份热乎乎的炒河粉便递给了姜亦泽。

这时候,老王才发现面前的人是谁:

“小姜!是你!”

姜亦泽点点头,扫码付了款,看似无意地问道:

“老王你还没睡啊?”

老王闻言,脸色的皱纹挤作一团,讪笑道:

“等早高峰过了,歇一会。”

姜亦泽看了一眼时间:

“才五点多,要不歇会吧”

老王推脱道:

“晚上有点睡不着,我等会再睡”

姜亦泽扫了一眼摊子后面的包裹,根本就没有睡袋。

姜亦泽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走了。

而炒河粉摊子的老王,只感觉身上突然暖和起来。

困意,就这么上头了。

那就歇一会?

他平躺在一块塑料薄膜上,才闭上眼睛,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直到所有的困意都被充足的睡眠赶跑,他才醒了过来。

再睁开眼时,他有些恍惚。

似乎好久,没睡这么一个好觉了。

等等!

生意怎么办。

这个以炒河粉为生的小贩猛然起身,看向自己的摊子。

摊子前围的满满的都是人。

他慌了。

哎呦,这不是耽误大家吃饭嘛。

再一看,一个人站在他的炉灶前。

这不是寒士印刷厂的厂长,小姜嘛?!

再一看日头,已经到了傍晚。

小摊贩出身的老王顿时慌了:

“姜老板,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能不能给条生路?”

姜亦泽诧异地回过头:

“啥?”

旁边的摊贩笑了起来:

“呦,老王这是睡傻了啊!人家小姜厂长替你炒会河粉,怎么你还不领情了呢?”

老王呆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

不是小姜把自己的摊子给占了嘛?

姜亦泽见他还在愣神,又手脚麻利地做了两份炒河粉。

“老王,帮你做了这么久的炒河粉,这两份我就不给钱了啊。”

说着,姜亦泽把炒河粉往嘴里塞,然后走了。

老王愣在那儿,他反而听到食客们在挽留:

“姜厂长,别走啊,你这手艺,比老王手艺好多了。”

老王重新回到炒河粉摊位的火炉前,听着食客们复述起事情的经过:

这位小姜厂长,看到他一夜没睡,就打算帮他顶一会。

哪曾想,他一下子睡了十二个多小时。

就连厂里的计划什么的,都是到摊子前来找厂长商量。

有位排了三四次队的食客砸吧着嘴:

“老王,你这炒河粉的手艺,还不如小姜厂长的一半好啊”

哄笑声在人群中响起,老王一边炒着粉,一边落泪。

老王有个孩子在老家,他在繁华的金陵这么拼命的赚钱。

就是因为想攒一百万,给自己的孩子买一管基因变异药剂。

f级的。

一百万。

他已经凑了80多万。

但此刻,泪如雨下的男人,突然打消了这个想法。

一个普通人,似乎也可以过得很好。

你看这寒士印刷厂出来的员工们,谁不是一个个笑脸。

他算是最早一批驻扎在寒士门口的摊贩,他亲眼看着很多愁苦满面的人进入了工厂。

却又笑着出来。

决定一个人精气神最关键的地方,是眼睛。

而他们的眼睛里有一种光。

叫希望。

他打定主意了。

钱反正还没攒够,先把孩子接过来吧。

至少在这里,他能感受到一个凡人活着的意义。

生而为凡人,我很抱歉?

不,老王感觉到了一丝活着的意义。

吴子珺

晚饭的生意刚消停了一会儿,夜市就要开始了。

而寒士的厂里,也传来了新的政策。

寒士将会再造一栋宿舍楼,门口登记过的摊主们,可以用一个极低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