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隔着几步在走廊上对视。赵悦月最先敏锐嗅出八卦的氛围,很有眼力见地拉着同伴先走,给夏棠比了个“你放心”的手势。

不是,最危险的人明明就站在对面,哪可能放得下心。

等到身边人都被拉着走开,林清让看向她,目光安静问道:“你的确已经决定好了,就这样跟他到此为止?”

夏棠端着饭盒,警惕地跟他保持距离,摸不准这个人的意图:“你是想来问,我们是不是真的分手?”

“不是。”他倚在栏杆边,浅淡地抬起眼梢,压出一条弧度微弯的褶皱,“我是想问你,就这么结束,不觉得难受吗?”

夏棠稍稍顿住。

心里想这个人果然是来者不善。

都到了已经结束的时候,还要问这种没意义的事。

说得好像如果她不愿意,就能有的选似的。

林清让没有多说的意思,问完这句话,就从栏杆边起身,走过她身畔,步履很轻,背影消失在另一侧走廊尽头。

只剩夏棠握着饭盒站在原地,没有回头看。

没到一年的末尾,节日氛围都会变得格外浓厚。

万圣节,感恩节,小雪,大雪,冬至。

跟着是平安夜和圣诞。

提前一周学校就被布置起了圣诞的红绿装饰,教学楼的大厅里立起了一棵圣诞树,为了响应环保号召,原来的真树从今年起被换成了塑料假树。

同学们对此抱怨连天,觉得一颗绿油油的假树实在是有损过节的格调,但仍然兴致勃勃地,在圣诞树旁边的便利贴墙上,贴满了自己的圣诞愿望。

有人许愿假期旅行,有人许愿绝版游戏光碟,还有人在问某班某女生的社交软件账号,纸条上被回复了一串不知真假的数字。

还有人许愿要一支三年级a班林清让同学用过的圆珠笔,在后面画了个栩栩如生的双手合十的卡通少女小人。

赵悦月看见得到了灵感,也在墙上许愿,要林清让用过的铅笔橡皮三角尺,无论哪样都好,到时候她就要带着年级第一开过光的文具去考场。

另一个室友吐槽她封建迷信。

但是自己也诚实地写了纸条,贴在墙上,许愿几个月后能有一个好成绩。

一年将要结束,他们的高中生涯也将要结束。

每个人都将要奔赴向自己的前程和未来。

在这种时候,只要动动笔就能得到的开心与安慰,就像战壕里士兵收到的家书一样,弥足珍贵。

塑料的圣诞树上挂满了铃铛、拐杖、雪花装饰。

每年这时候,陆霄家里也会有一棵这样大的圣诞树,总是会在某个早上突然出现在客厅中央,从一楼一直够到二楼。佣人们踩着梯子爬上去,给杉树的尖顶挂上金色的圣诞星。

早上陆霄从房间里出来,就会皱着眉头看向那棵金光闪闪、挡住了视线的圣诞树。他从二楼望过来,而夏棠也抬起眼看见他,一边在楼下帮忙扶着三角梯。

其实他很少在国内度过圣诞,但每到这一天早上,系着缎带的礼物还是能在客厅里的树下堆成小山,管家要一件件地拆开清点。

圣诞过后陆霄才会回来,有时夏棠放学回家,就能看到他独自坐在客厅,穿着白衬衫和深灰色的v领毛衣马甲,漫不经心翻着膝上厚封皮的外文书,等她路过时抬眼,问她要圣诞贺卡。

而他的贺卡在圣诞节那天已经准时寄到,千里迢迢地花上昂贵的邮费。

夏棠瞄过那本书几眼,某天闲着无聊的时候,她在网上查过书名,那是狄更斯短篇合集,其中最知名的篇目叫做《圣诞欢歌》,讲的是一个家财万贯的吝啬鬼,在圣诞的夜晚被长得像鬼魂一样的精灵带去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故事。

未来某一天的圣诞夜,吝啬鬼将会孑然一人,孤零零地卧病在床,而被他苛待的人们则在家人的簇拥下,在温暖的烛火下度过圣诞。

吝啬鬼因此幡然醒悟,成了一个胸襟宽广的好人。

是个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故事,确切来说,大概有快两百年那么古老。

每年圣诞,陆霄都在看同一本书,大概也会看见同一个故事。就像故事里的那个吝啬鬼,独自一人,翻过书页,看着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可是迄今为止也没有过任何幡然醒悟的意思。

要贺卡都要得那么理直气壮。

每天夏棠路过教学楼下,都能看见那一整面贴得五颜六色的圣诞愿望。

她始终没有贴上自己的。

圣诞节的当天,教室里吵吵嚷嚷,大家都在互相交换圣诞贺卡。

明信片像雪花一样纷飞。

夏棠也给朋友们都送了贺卡,还有自习后总是给她答疑的老师,上次在学生会里帮过她的纪律委员,体育考试偷偷给她放过水的体委。

回想快一年里在学校里的精力,虽然遇到过的糟心事多得数不过来,可是也不是没有遇上过好事。

这天晚上大家都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