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殿春回谢府时,才包扎过的腹部伤口又裂了开。

他躺在榻上,任由玄光为他包扎,他如感受不到疼一般,只那么睁着眼看头顶的床幔。脑子里想的,是绿浮刺伤他时的冷漠。

伤的分明是腰腹,他却觉胸口更要疼上几分。

玄光为他处理完,站在榻边说:“裴姑娘已被如星带出,眼下在后院休憩着,只是她落水后尚未醒来。您要去看看她吗?”

谢殿春摇摇头,转而问起旁人:“齐宕找到她了吗?”

“还未。”

谢殿春的眼里浮起戾气,“让他找些武林高手来,暗中守着菜市口。若今日她出现,务必擒拿,抓去摘星楼见本官。”

“若她不出现呢?”

谢殿春想了想,“守住侯府、锦衣卫大牢、梅花寺,加之菜市口。这四个地方,总有一个她会去。”

玄光领命离开。

天色已经大亮,春日的阳光升起,一夜的波澜走过后,京城似又恢复往日的平静热闹。

谢殿春负伤昏睡过去,等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将近夜晚的时辰。天光将晚,又一夜来临,他在房内喊了声玄光。

玄光好半晌才进屋,“大人?”

谢殿春的脸色比之前更要惨白,墨发也乱糟糟的,坐在榻边萎靡地垂着头,虚弱问:“见到她了吗。”

玄光蹙眉,他睡前问她,一醒来又问她。

“没有。”

谢殿春抬起头来,凤眼中惯有的淡漠,被一眼望不到底的空洞所取代,“四个地点,她都没出现吗。”

“是的,齐宕已经在加派人手在搜查。”

“侯府如今情况怎样。”

“已被下锦衣卫的大狱,玄影办的。陛下的处置还未听见风声。”

谢殿春沉思了片刻,“为本官更衣,本官亲自去菜市口守着。”

他不信她不会来救耐冬。

玄光没动。

谢殿春瞥了他一眼,冷淡地问:“你想死吗。”

玄光忙跪在他跟前,“大人,裴姑娘午间时已经醒来,您应该先去看看她。加之您好不容易筹谋至今,是杀掉裴绍元和侯府的最好机会,若此时为了抓绝世名伶……”

谢殿春忽而笑出声,他笑声冷漠,见上一刻还萎靡的人,忽而起身大步迈向玄光,一脚踹在他身上。

玄光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疼得捂住身子。

谢殿春居高临下地立在他身畔,“裴姯在暗中背叛我,帮助春山迎娶绿浮。”

“本官派他去监视绿浮,他竟敢诱惑她生情,破了她的身子,甚至妄图科举考试脱离我的掌控,与她成亲双宿双飞。若真到那时,他堂堂状元郎,被陛下予以高官重禄,我想动他何其艰难。要不是绿浮在前一步杀了他,我必是要让他生不如死的。”

“裴姯与春山的这一出,坏了我多少计划,我没杀她已是留情面。她如今死活又与我有何干系?”

他说罢自个儿披上外衣,就要走。

玄光见他脚步都在打晃,脸色极其虚弱,哪敢真让他走,当下在地上滚起来,抱住他的腿,“大人,裴姑娘好歹是您的胞妹,亲情血缘,您……”

“本官若不念这点儿亲情,便会让她死在侯府,而不是策划走水,找人顶替她去死,又把她捞出来,”谢殿春凤眼微眯,瞧着他抓自己的手,“你若再不放开,本官杀了她。”

玄光愣住,猛然松手。

谢殿春扬长而去,只冷冷丢下一句话:“她既已醒了,让她今日内滚出谢府。痴傻的戏做不足,暴露自己险些被人灭口也就罢了,若再待在此地暴露我的身份,我必让她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