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顿住。原来,他一见如故的是木柿,不是江月。

得不到他的回应,木柿便独自问道:“十岁宴后,你被关在黑屋足有三个月吧?”

沈渊一惊,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木柿看到他表情的僵硬,她继续道:“你周围有很多蜈蚣,窸窸窣窣,你能时不时感受到有东西爬过你的身体。你害怕。你不停地求你母亲放你出去,可你母亲不愿,甚至每隔三天还添新的蜈蚣来。你没办法,只能蜷缩在门边的角落里。为什么是门边的角落里呢?因为怕错过,怕错过你母亲接你回去,你怕你就要永远待在这座黑屋子里了。”

回想起那三个月,一切历历在目,时至今日沈渊依然害怕,甚至见到蜈蚣便走不动路。他的身体忍不住发抖,整个唇部吓到苍白。

木柿抬眼看他,只见光洁的额头布满汗珠。伸手帮他擦去,他却不自主地瑟缩一下,躲开了。

木柿蹙眉,收回手,笑道:“我手中没有百足之虫,我可不会弄那种恶心的东西。典婵真够变态心狠的……”

“不、不许说我母亲……”沈渊怕归怕,该维护还是得维护。

“好——”木柿短暂妥协,又问道:“你知道典婵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十岁宴上,我弄坏了九离的传国至宝吕华笛。”

“不对。”

沈渊从没质疑过自己被罚的原因,现在却有个人告诉自己“不对”。他不禁疑惑:“那是什么?”

木柿神秘地说:“杀了我,你自然就知道了。”

“你要说的真相就是这个?!”沈渊惊道:“方才你还说到杀了你,江月就回不来!”

“嗳,刚才那是骗你的,这才是真的。”

“我一丁点儿都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木柿哀叹一声,捉起沈渊的手缓缓放至自己小腹上,“杀了我,这是为你好,让你看清楚一些人。”

她的鼻头眼眶瞬间就红了,一滴泪顺势夺眶而出,蓄在下颏,像挨过一晚,即将凋零的桃花花瓣,一点儿朝露都让其不堪重负,堪堪地一点儿坠着,手指轻轻一碰就掉了。

沈渊瞬间难过起来。他的手掌能清晰地感触到那起起伏伏的生命活动。

眼前,木柿不是一只魂灵,而是一位活生生的人!

他绝做不到杀了她。

……

汪盼再次醒来,跳入视线的是一根房梁,还有一只正飞檐走壁的老鼠。

毫无疑问,又是那家客栈。

他咬牙撑起身子坐起,双手一面支着脑袋,一面揉压太阳穴。

一天内被迷晕两次,其后果不亚于宿醉。他的脑袋现在就瓮里瓮气的,宛如无数只昆虫在耳边“嗡嗡”声叫唤,嘈喧得很。

不知独坐多久,只听房门“吱嘎”一声,紧跟着立马有人出声:“有人设宴,请公子下楼去。”

且不说汪盼辟谷,现在他反胃得很,根本没胃口,本想推辞了,转念一想,宴已备好,他推辞不去未免不礼貌。

正欲要答应,那人听汪盼不曾回答,立马又补充道:“那位公子要我跟你说:‘是沈公子设宴,请少岛主务必下去’。”

一听是沈渊设宴,汪盼精神好不少,立马起身理了理衣服就跟着下楼去。

下到一楼,展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汪盼短暂愣神,见方才叫他下楼那人要走,他立马拉住,问道:“沈公子呢?”

“那边。”那人朝人群寻找一圈,伸手指去。

汪盼送双目去看,只见沈渊以半脸金面具覆面,左拥右抱,左送花生,右递好酒,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这些人怎么回事?!”汪盼情绪一激动那双凤目就是绯红的。他气炸了,逮住那人就是劈头盖脸地问。

那人哆哆嗦嗦道:“小、小的哪儿知道……都是、都是沈公子……从、从招袖坊叫、叫来的……”

不如不问。汪盼气到头痛,直接抛下沈渊,气冲冲地回房。

静坐一会儿,气焰消减,不甘心,又下楼去。

这时,从人群中冲出尖利的一声提醒:“少岛主来了!!——”

话音一经落地,一群人蜂拥至汪盼跟前。

一开始,那群人犹如大江大河涨潮,其气势澎湃汹涌,声势之大呼啸而来,然而,前排一众人看清汪盼凤眼里抑制不住的怒气后,便定住不敢动,“一浪退一浪”,往后一众人声势锐减。

沈渊依然左拥右抱着,顷刻,整个客栈只盈荡着他和怀中人的嬉笑声。

汪盼只顾往前走,其余人往后退,仿佛有根索命的细线横拉在他身边,别人稍靠近,就会被揦开皮肉,一命呜呼。

来人气势汹汹,沈渊搂着的两个人开始打退堂鼓,“公子……”

“唉——”沈渊出声打断她们说话。他拿起一小杯酒送到一人手里,“我们继续。”

“可是……”女人微微扭头,瞥眼汪盼,为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