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学会。

洞玄巫圣神情淡漠,这一千多年对她来说,就像是弹指一瞬,她不老不死,而岁月也无法在她眼中留下任何痕迹。

“我只是洞玄镜的化身,一面映照天下的镜子,不会有人的悲喜爱恨。”

九州八荒,四海六合,任何人都能在她眼中看到自己想看的一切,世间任何角落都逃不过她的双眼,她本是神明的一面镜子,用以监察天下。

但是镜子看不见她自身,而看着镜子的人,亦看不到她,他们只在乎镜子所映照的一切。

对她而言,这世间能激起她眼中波澜的,只有明真与烛幽。那是她唯一看不见,却也唯一能看见的人。

姜洄问她:“我是烛幽巫圣的转世吗?”

洞玄巫圣摇了摇头:“烛幽台,洞玄镜,明真录,是承载着三种力量的神器,巫圣,只是神器的器灵。我们都没有情感与意识,而你不同。巫圣会死去,不灭的是神髓。烛幽巫圣死后,神髓析出,流入了人间,烛幽之力一代代流转于人族血脉之中,或许你的力量来自于你的母亲。你是烛幽,但不是烛幽巫圣。”

姜洄是人,拥有完整的七情六欲,爱恨嗔痴,不是无心无情的神,亦不是无知无觉的巫。

“你的身体内生有神髓,流淌着烛幽之血。身是烛幽台,神髓为灯芯,神血为灯油,你施展巫术,燃烧烛幽之血,便会点亮烛幽台,由此照亮幽冥界,打开两界通道。但是神髓不会消失,人血却会枯竭,油尽灯枯之时,你亦会因此死亡。维持烛幽光芒的每一刻,你都在燃烧自己的灯油。”

这世间最了解烛幽台的,只有洞玄巫圣。

直到此刻,姜洄终于明白自身的力量从何而来,而变化又因何而生。

烛幽的力量一直都在世间流传,但能点燃灯芯的,唯有巫术。

明真亦是如此。

“真正的烛幽术,是以神血为引,绘下象征时与地的符文,点燃灯芯,便能照亮过去。巫圣须得无心无情,才不会执迷于过去和未来。”洞玄巫圣微敛双眸,合拢双手,于指间凝出镜面。镜面荡开浅浅的涟漪,浮现出晦涩玄奥的符文,“你用错误的方式点燃了灯芯,火光一日未灭,两界通道便一日未能闭合。这便是熄灭烛幽之火的符文,彻底斩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姜洄问道:“烛幽之火熄灭后,这个世界还存在吗?”

洞玄巫圣答道:“每个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于你而言,这个世界是过去的投影,而火光熄灭后,他便不再是影子,而是拥有自己的光。”

姜洄清亮的眼眸映着那个血色的符文,她知道绘下这道符文后,她就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了。

那就让她最后再做一件事,再看一个人。

姜洄站在烛九阴的蛇身之上,悲悯地俯瞰夜色中的断壁颓垣。玉京已经毁了,那些虚假的繁华终究会坍塌,露出早已腐朽的根基。但新芽会在废墟之中生出,日出会在黑暗之后到来。

——阿父……

——我答应过母亲好好保护你,希望这一次,我做到了。

她轻叹一声,双手结印,十指如兰,似花瓣骤然怒放,霎那间乾坤生香。

神血如焰火于指尖点燃,映亮了清丽的眉眼。火光越燃越盛,自姜洄掌心生出双翼,仰颈清啸,振翅腾空。

神血化成的火凤向心魔俯冲而去,不可一世的心魔在火海中惨叫哀嚎,被火凤吞噬,顷刻间灰飞烟灭。

姜洄几乎被抽尽了力量,失去了意识,跌落进祁桓怀中,只余微弱的呼吸。

祁桓紧紧抱着她的身体,轻如浮云,凉如春雪,即便揽入怀中,近在咫尺,却依旧遥不可及。

姜洄说,他是她的引路人,亦是同行者。

他们同行于道,朝着一样的方向,却没有交会之日……

他得到了她的心,却也永远失去了她。

高襄王匆忙迎上前,心疼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姜洄。

“洄洄!”若不是能感知到她微弱的呼吸和心跳,高襄王恐怕已经失控了。

“她受伤陷入了昏迷,没有生命危险。”祁桓哑声说道。

她会醒来,但是醒来的姜洄,不是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了。

没有人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更多人关心的,是天亮之后,这个王朝的存亡。

苏淮瑛、景昭、秦傕在此时率兵而至,将王城情况一一告知。

“王城守卫都已脱力昏迷,但无性命危险,已由神火营看押。”

“刚才几次地龙翻身,玉京房屋多有倒塌,已经安排士兵救援。”

“京中贵族听闻帝烨已死,皆表示愿意拥立新帝登基。”

众人心中掠过一个念头——谁是新帝?

苏淮瑛开口说道:“太子瞻仁善贤良,拥立者众多,帝烨已死,太子登基,乃是名正言顺之事。”

徐恕冷笑了一声:“武朝气数已尽,护国大阵已毁,玉京方圆千里的灵气枯竭,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