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咀嚼糖块的马儿模样格外温驯,甚至开心地竖起了两只耳朵。没忍住,林湘小心翼翼抚摸它雪白而温热的脑门。呼噜呼噜毛,嘿嘿。一块糖吃完了,马儿打了个响鼻,亲昵地低头蹭她的手,想舔舐她指头上的甜味。受不了它这样撒娇,林湘扭头问冯文瑜:“我可以再喂一块吗?”她对该如何喂养动物毫无概念,生怕这只马像狗吃巧克力一样会死。冯文瑜早从腰间荷包里捏出了两个糖块,闻言立马抛一块给她。这个武将家出生的纨绔女儿凑近,伸手顺着马儿的鬃毛,将另一只手掌心的糖块放在马唇边,毫不嫌弃地任它舔舐自己的手掌。“吃了吧,点絮,只吃这三块。”冯文瑜同马匹说话,声线低低的,一点也不轻浮。难得见她这样,林湘心里啧啧称奇,结果没一会儿,她又因为不肯把荷包里的分糖块分给林淮,两个人闹起来了。你说她小气她说你不长记性的。超级孩子气。吵吵嚷嚷闹了一阵后,完成了投喂增加好感度的步骤,她们终于记起了要教林湘骑马的事,催促她爬上点絮的背。“人站在马的左边,像这样,左脚踩上马镫,再一抬右腿,人就上去啦。下也是从左边下。”林淮抢着在一旁做示范,上下马的动作潇洒极了,几乎是一眨眼就完成了两次闪现。说的就像把大象塞进冰箱里一样简单。林湘从善如流站在了点絮的左边,然后……不由凝望着比她腰还高一点儿的马镫发呆。点絮是匹高大温驯的枣红马,通身的毛发水滑红亮,只有额头上生着一小块的白斑,大概是因此才有了点絮之名。漂亮、温驯,这都很好,可是,它未免也太高大了吧?林湘转望向冯文瑜的目光里充满深深的自我怀疑。“阿淮教得不好对吧?果然还是需要我来当夫子!”冯文瑜夸张地一锤手心,做恍然大悟状,完全无视掉了她眼底的求救信息。“左脚踩在马镫三分一的位置,对,林七姐,可以抓着马鬃还有马鞍,然后腰使力,抬脚——小心别用脚尖扒拉马背——”冯文瑜搭手推了她一把,自得道:“看,有本夫子指导,这不就上来了嘛。”“不过呢,七姐竟然连骑马都要人扶一把,腰力也太差劲了。为日后考虑,该练练腰了呢。”话锋一转,冯文瑜低声和她闲聊,刻意将“日后”两个字咬得不轻不重的搞擦边,还看了看前头牵缰的元宵。指出来吧,倒显得是她想法龌龊。“你少说废话!”狠狠瞪她,林湘拳头硬了。丫的今天冯文瑜简直没完没了。她下次绝对绝对不让元宵在这家伙面前待了。“行行行,我不说这些了——”目光飘到她涨红了的脸颊上,冯文瑜眯起细长的眼睛举手投降。关系真的很好呢,她和宋元宵。两脚踏在铁质的马镫上,脚掌悬空离地的滋味并不好受,看出了她的僵硬,并没有一上来就教她该如何骑马,冯文瑜让她先适应坐在马背上的感觉。“你背挺得太僵了,腿也是,紧绷得厉害,先放松下来,骑在马背上吹吹风就好。”“先坐在马上走一阵吧,我来为七姐你‘执鞭坠镫’怎么样?”冯文瑜作势要去接元宵手里的缰绳,却被元宵直接避开了,不肯放手给她。没有计较他无礼的举动,冯文瑜笑着,看那个口不能言的高大男工牵着马,陪他的东家和阿淮一起走远。秋日的午后温暖宜人。基于那三块糖提升的好感度,点絮全程沉静极了。挺胸抬头坐在马背上,适应了马匹四蹄摆动时的小小颠簸,林湘找到了一点骑马的乐趣。马背上的视野真的很好。风亲吻着她飘起的发梢,挠在脸上,激起很轻微的痒意。元宵在前面牵着马缰,步履并不很快,因此马也只能委委屈屈地跟着他用大长腿迈出一串串的小碎步。林湘莞尔,含笑看着百无聊赖的林淮以她的马为圆心做圆周运动,打着圈的骑马小跑。当我的坐骑真是委屈你了。她摸摸点絮低垂的脖颈。适应了在马背上的感觉后,冯文瑜和林淮开始针对骑术技巧对她指指点点。冯文瑜的教学言简意赅,林淮嘛,也起到了气氛组的作用。一通手忙脚乱、出尽洋相的试驾以后,林湘总算能骑着马慢慢让它散步。“怎么样?”向下勒缰止住了马匹,稳当当停在林淮她们面前,林湘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望向她们的眼睛晶亮亮的。一会儿工夫,自己就学会了骑(走)马诶。“林七姐很有天赋。”冯文瑜笑。“阿瑜家的马太难骑了,下次七姐还和我们一起出来吧?我带家里的马来。骑马要学很久,是一项慢功夫,阿瑜家的马跑起来可疯了,不太适合新手。”林淮说。她的话不是夸张之语。日哦冯文瑜家的马是真不适合新手骑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几人骑在马上往来时路走,因为她不太会骑,一群人便慢悠悠赏赏风景聊聊闲话。点絮一开始还好好的,踩到一块小凹坑后,突然发疯似的开始狂奔。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林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颠得身体东摇西摆。连惶恐和害怕也来不及,死死攥住手里的缰绳,她双腿夹住马腹,努力保持平衡。

摔下去的话——马蹄飞速交替踏地的声音轰响,伴着它的嘶鸣与呼啸风声,鼓噪在心跳中。“七姐——”身后似乎有惊慌失措的叫喊此起彼伏,林湘顾不得去看,她甚至不清楚那是不是她生死一线时的错觉。此时此刻,她只能跟随着马匹上下起伏,如被北风卷折的野草。脚下一空,点絮的疯驰之下,马镫也从她靴底滑走。生命里从未有过这般剧烈的晃动与风声——“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