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白山连绵的雪絮,都在此谷前停止了一般。

随着城镇前的台阶拾级而上,整个逍遥谷逐渐显现出它细枝末节的全貌。

绵长崎岖的街道,灯火通明,人影攒动。沿途各色摊贩售卖着灵药、法宝亦或是稀奇物件,叫卖声不绝于耳。整座城池,妖气、灵气甚至浑浊的魔修之气混合交杂,四处皆有笙歌影摇,好不热闹。

青丘略扫一眼,走进一间售卖灵药的摊贩,也难免惊异:“未想如今于这北方,还有这样各类修士混居的城镇,比诡月境不遑多让。也不知是哪位大能,九重天横行之下,竟然有此等能耐。”

那灵药摊子前的老板娘一头碧色长发,脸上蛇鳞还未褪去,腰肢曼妙。见青丘来看灵药:“不知是何处来的狐仙妹妹?诸位是外来人?”

青丘脖子上挂着的涂山应是。

涂山上一战灵力枯竭,因道行不足,一时半会儿还换不回人形,只能做件坎肩儿。

那蛇修美人惊了一跳,旋即笑起来:“既是妖修,便是自家人。此处乃逍遥谷,是离群索居的修士们聚集之地,平日里避世于雪山,鲜少外来人。诸位若是定居下来,须得拜访城主,打个照面。”

青丘答道:“不过盘桓两日,要往苍云北国去,只是如今身上……”囊中羞涩。

蛇修很是诧异:“那苍云北国哪有逍遥谷好,自昆仑山神陨落,苍云北国已封冻三十载,灵气枯竭,难挨得很!”

“不知逍遥谷的城主是何方人物?”病心摆弄着摊位上的一隻极为好看的绯色灵果,想起一行人如今是两袖空空,又放了回去。

那蛇修美人何等玲珑剔透,并不笑她:“城主唤作寒鉴仙君,正是庇护此方的大能。道友若是要寻方便住处,或是借用坐骑,也可寻城主帮忙一二。就在……”她伸手一指,指向逍遥谷尽头的一座巍峨仙府,“喏。”

那仙府屹立于雪山之巅,白气飘忽,灯火粲然。

寒鉴?病心齿间琢磨着这个名字,谢过那美人:“多谢柳仙姐姐,姐姐福生无量。”

那蛇修回礼:“神姬赐福,百无禁忌。”

几人表情俱是一愣。

蛇修见她惊疑,水葱般染了丹寇的手轻挡住唇畔,笑了起来:“道友莫见怪。咱们逍遥谷避世而存,住着的都是曾经信仰欲海的修士……已成习惯。”

病心神色未名,点点头,与那蛇修别过。

再寻着城池街道一路端详,更知此处果然维持着三十载前旧俗。沿途花酒芬芳,歌舞升平,各类修士往来交谈,甚至城中酒肆门口的大堂里,还挂着一幅早已颜色泛黄的神姬驾雾图。

图上画的是雪国之地流传甚广的,山神烛阴于天池逢神姬的典故。小小的兽皮图画上,连人物的面孔都已褪色得八九分,病心却仍旧能从那施铅粉的发色上,认出阿阴的眉目。

酒肆内有个曲尺形的大柜台,里头温着好些酒。老掌柜白须飘飘,见几个面生的修士正在门口端详屋内,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招呼道:“外头来的道友?可需住店?咱们此处有雪酿酒,很是甘甜!”

青丘嗜酒的,心里失落,推拒一番,欲往外头走。

却听酒肆里头,传来些嘈杂哄闹的声音。

原是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少年,身穿一件灰青色半新不旧的袍子,正在柜台上排出几枚稀碎的灵石:“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店里饮酒的诸人便笑他:“阿孔又偷了灵石来买酒,前两日还去窃西坊市顾小魔君家的心法书!可是被吊起来打了!”

那挨个子少年急急争辩:“偷、偷书不算偷……”

酒肆里诸人又哄笑起来,店里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¹

病心扫了一眼,那人灵气微弱看不出原型,隻问青丘:“是个什么?”

青丘偏头:“小老鼠。”

那店里头却又笑闹起来:“阿孔读了好些书,怎么还是练气,可见是没有仙缘的!”

那叫阿孔的小少年急道:“月德仙子说,逍遥谷人人都能入道!我也能的!”

裴九郎在一旁听着,脸上有些惊诧:“原来练气是很弱的?师爹说我现在才练气,算是很晚的,又是最差的杂灵根。我可是也来不及了?”

病心笑道:“也不必急,你不过才十九岁。往后漫长岁月,如何耐得?”

裴九郎十分懊恼:“可他们说练气是没有仙缘的……”

正且说着,便听酒肆外风停雪歇,一声袅袅仙音,婉柔传来:“——这位小道友何必懊恼。练气又如何,只要道心自然,定能化衍无限。”

几人回头望去。

之间熙攘街道中,一位白衣、白帛的女修翩然而立,笑意浅淡。

那女修身量纤瘦、衣袂飘飘,一双极其特别的绯色眸子看过来。竟然是一位白发白肤,晶莹剔透的如雪作的美人。

酒肆内诸人立时停了笑闹,连忙作礼,很是尊敬一般:“月德仙子!”

唤作阿孔的鼠修眼眶里立时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