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线光被厚重的房门阻绝在外,傲雪再次陷入了深而沉的黑里,他心事重重地起身将窗户打开,托腮数着风声,觉得有些兴致缺缺。

傲雪难得睡了个懒觉,贺文谦携着傲以晴早早出门了,偌大的观山馆只有傲雪与零星几个用人。

他简单洗漱了一番,刚推开房门,赫然看到贺星野那个煞星堵在了门外,傲雪心底突然升起一丝微妙的不详预感。

一看到贺星野,水底的阴深冷暗的回忆就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傲雪心有余悸地咬了咬下唇,下意识想关门,却被贺星野察觉到意图,先一步挤进房间,顺水推舟钳住傲雪的手腕,将人抵在硬邦邦的门板上。

“躲我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傲雪没挣开贺星野铁钳般的桎梏,怀疑要不了多久自己的手腕绝对会泛起红痕。他伤风还没痊愈,没精打采地敛着眸,偏过头不去与贺星野对视。

“还是说,你不欢迎我来。”贺星野饶有趣味的盯着傲雪的脸,扬了扬眉,带着点骄傲的散漫。

傲雪正发着低烧,眼尾洇出了点秾艳的红,蔓延到颊边,像攀上了火烧云,此时正轻轻抿着下唇,垂着平日天鹅般高傲的脖颈,流露出微不可察的脆弱。贺星野心头一动,顺理成章的将傲雪的抗拒看做欲拒还迎,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将他搓圆捏扁,傲雪却难得地开了口。

“贺星野,上次的事我会当没发生过,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贺星野闻言眼角抽了抽,似笑非笑,这是他。

先抛出诱饵,见猎物掉进了精心制作的陷阱,再不慌不忙地收网,贺星野无疑是优秀的狩猎者。

“好,现在我命令你待在这里哪都不许去,我什么时候过来接你,你才能出去。”

“贺星……”

傲雪愣了一瞬,牵起繁复的大裙摆,口中的话被关门声毫不留情地打断。

贺星野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传了进来,显得有些沉闷。

“乖乖等我来接你,辛德瑞拉。”

贺星野曲起手掌轻轻敲了下门,仿佛隔空能够敲到傲雪光洁的额头。他像一头将珍宝藏匿进安全巢穴的恶龙,心满意足的离开。

不知离放学铃声奏响过去了多久,暮色四合,墨水般的夜从头顶的小窗挤了进来,强势的铺满了整个空间。

傲雪抱着膝,下巴静静的垫在交叠的手臂上,一点点感受这种深渊般的寂寞将他吞噬。他尝试过摸索着寻找墙壁的电灯开关,可却无法开启这里的任何一盏灯,不知道是不是总闸被掐了。

傲雪其实很擅长独处,但他非常怕黑。

自从父母离世,傲雪几乎应激般对黑夜产生抵触情绪,尤其是自己一个人待在毫无安全感的幽闭空间。仿佛黑夜会把他的所有负面情绪无限放大。

每个安宁的夜不属于他,每个忧郁的夜不放过他。

傲雪不知道自己的等待是否有意义,也不知道这是否是贺星野的另一种戏弄方式,毕竟这个恶劣的男人早已前科累累。但是一想起傲以晴,傲雪似乎全身又充满了力量,支撑他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嘭”一声,紧闭的大门被外力砸开,几道刺眼的白光从黑洞洞的口子挤了进来。

傲雪一时间适应无法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不自觉地眯着眼,伸出手从指缝里看向来人。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都来齐了。

傲雪看见那几张噩梦中再熟悉不过的脸孔从光源的背面露了出来,他们摇晃着手机,错乱的光就像阴森森的白骨,紧贴着傲雪的脸舔舐。

“野哥,他居然真的这么听你的话,这都过了十点了,还在这儿等呢!”

“真是条听话的好狗。”

四周响起恶意的笑声。

贺星野拨开那人的肩膀,崭新的球鞋停在了傲雪眼前。

他纡尊降贵地弯下身子,掐着傲雪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好乖。”

浓郁的酒味争先恐后的往傲雪鼻腔里钻,他强行压制住忽如其来的恶心,红着一双流淌着郁郁秋水的眼,钩子似的扎进贺星野心里。

贺星野烫手般甩开了傲雪,急促地喘了口气,下一秒,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冷酷,随手把一叠衣服扔给了他。

“你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傲雪仿佛接到了什么赦令,撑着墙起身,稳了稳身形,头也不回地挤开了挡在门口的几人。

“野哥,咱们接下来去哪?”

李泊琰望了眼傲雪行色匆匆的背影,又看向垂着头摩挲着指尖若有所思的贺星野,心中隐约有所揣测。

贺星野这才被唤回神,不太自然的将手插进兜里,兴致缺缺道:“回去接着喝。”

躁动的鼓点,喧嚣的音乐和舞池里肆意摇摆的男女疯狂刺激着肾上腺素的飙升,五光十色的光沉了下去,属于夜的灯红酒绿就浮了上来。

贺星野坐在卡座里,冷眼瞧着霓虹灯下糜乱痴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