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手机铃声便疯狂响起。

柒柒睁开肿痛的眼睛,拖着酸痛难忍的身躯坐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打了个激灵。

慌慌张张接了电话:“钟医生,明远出什么事了吗?”

一贯冷静的声音带了点关心:“央央,明远病情恶化昏迷,今天凌晨急救过后转入了icu,你方便的话,现在过来一趟吧。”

没有血se的唇瓣哆嗦了一下,柒柒快速控制好情绪,哑声道:“谢谢钟医生,我马上过去。”

听到动静的申哲已经起身,过来扶住她:“柒柒别着急,你要去哪儿?我陪你。”

半个小时后,匆忙赶到医院的柒柒看见钟临,双腿一软几乎跪下去。

钟临连忙扶住她,安抚道:“别慌。”

他探究地打量了一眼陪nv孩一起过来的男孩子,和明远差不多年纪,连那gu子赤诚单纯的劲头都很类似。

柒柒紧紧抓住男人的手,像是抓住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双眼通红:“钟医生,明远怎么样了?还有办法吗?”

钟临道:“你跟我过来,我带你看他一眼。”

跟着男人走到探视室的大屏幕前,一双乌溜溜的眼珠黏在电子屏上。

病床上那个虚弱苍白的男孩子,浑身cha满了管子,嘴里连着呼x1机。

除了心电监护仪上的起伏,简直看不出一点生命迹象。

柒柒开始无声地流眼泪。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滑下,经由脸颊落在x前的衣服上。

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娇小身躯的颤抖,呼x1的急促,无一不表露着她已肝肠寸断。

申哲手足无措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柒柒,别哭。”

钟临叹了口气,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方g净的手帕,递给了她。

他尽量客观地讲述现状:“央央,你也知道,明远的肺癌早就转移到全身的各大器官,已经没有了治愈的可能,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尽量延缓这个过程,但是,你应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明白我的意思吗?”

柒柒点头,睁大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他:“钟医生,最后一种靶向药,也失去作用了是不是?”

从医这么多年,钟临经手过无数病患,也无数次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过别人的si亡。

从嘴里说出去的话,无非那么几句。

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

请节哀。

冷冰冰轻飘飘地说完以后,便会马不停蹄地继续救治下一个患者。

再泛n的同情心,在这个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地方,也终究会被慢慢消磨g净。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nv孩子全然信赖的眼神,钟临忽然生出一线不忍。

柒柒将一尘不染的手帕捏成个团,sisi握在手心,执意要一个明确的回答:“钟医生,还有别的办法没有?一定还有的,对不对?”

钟临迟疑片刻,道:“我们去外面说。”

病房与icu之间,隔着一条长长的通道。

天se尚早,熹微的晨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男人略带了些倦se的斯文面容上,有一种深沉的宁静。

他转过身面对柒柒,yu言又止地看了看一直紧紧跟着她的男孩。

柒柒抓住点什么,不动声se地对申哲道:“阿哲,我有点饿,你可以帮我去买点早饭吗?”

申哲应了,不大放心地道:“我很快回来,你别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

男孩走远后,柒柒仰着脸看向钟临。

对方嘴里吐出的话,可能把她打入深渊,也可能给她新的希望。

钟临犹豫许久,到底顺从了本心:“现在市面上流通的药物,对明远的病情确实已经没有帮助,我有一个同学,在美国的一个实验室做这方面的研究,他那里有几种药,还在临床试验阶段,可能会有效,但副作用也很难预测,你……”

“我们试试看!”柒柒立刻接话,表情恢复了些许神采,“钟医生,求求你帮我联系一下那边,要多少钱都可以,结果是好是坏我们自己承担,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钟临点点头:“好,你等我消息。”

给同学通电话的时候,对方十分惊异:“钟临,不是吧?你不是一向最有原则的吗?而且听说国内的医患矛盾很严重啊,你就不怕这种药对病人无效,他们反咬你一口?”

钟临语调平静:“你开个价,我转账给你,另外,使用药物后病人的反应,我也会一一记录下来发给你,做为你的研究参考。”

对方自然爽快答应:“那敢情好!咱是自己人,你给我个成本价就行,另外,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别牵扯到我啊!”

打完电话,钟临例行查房。

经过楼梯口,看见nv孩子正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发呆。

跟着她过来的男孩子陪在她身边,温声安慰着,地上堆着他买回来的饭菜和热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