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相贴,互相熨烫。

最紧张的一天之后,是最大的放纵。

他们在浴室里洗过澡,天也亮起来。

夏棠仍然两腿发软,蜷在新换的被子里昏昏欲睡,陆霄就要赶去机场。

这一整天也是偷来的时间。

他订了闹钟,安排了司机送她去车站。在床边穿好衣服,一粒粒扣上衬衫的扣子,戴上腕表,最后又低下头,过来亲了一下她的脸和额头。

脸颊上又热了一下。

“晚安。”他说。

带着一身柠檬薄荷的香气。

现在才不是晚上。

夏棠闭眼在枕头上,很困,但还是半撑开眼皮,看着他穿戴整齐的样子,手指勾住他的袖口,慢吞吞地轻声:“晚安。”

被握了一下手指。

这是真正意义上中学的最后一天。

这期间里绝大多数倒霉的事,都拜面前这个人所赐。

可是就这样,跌跌撞撞的,也发生过许多好事。

听说,最后的全校第一仍然是林清让,女生们都在打听,国内顶尖的学校里,他到底选择了哪一所。

班长靠着上次面试,拿到了降分录取名额,到最后也没有浪费,发来好消息时,整个群里都是祝贺。

赵悦月考得差了那么一点点,够上了喜欢的学校,但没够上喜欢的专业。还在和家长纠结地商议,到底要不要去复读一年,又或者是进学校再发愤图强寻求转专业。

令人苦恼。

表哥李然果然还是没有考上大学,本人仍然乐呵呵的,已经计划好了日后要去当一名厨师的宏伟志愿。

不知道假期里他们还有没有在篮球场约架。

夏棠父母的洗衣店逐渐走上正轨,比从前辛苦上许多,却也是时隔许多年,又开始重新学着融入社会。

李子沫考出了整个高中发挥最好的一次成绩,查成绩的下午她第一个打来电话,够上了应大的分数线,在电话那头高兴得差点哭出来。

那是整整三年里寒窗苦读,最后开出的花和结出的果实。

还有夏棠自己。

她考的比平时好一点,虽然只好一点,但那也是全家人都很高兴的分数。

晚上在小姨家吃饭,外婆也被接到城里来。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她以后要去哪所大学,姨夫揉着表弟的脑袋让他也要好好跟姐姐学习。

是如果在从前的学校,大概不会想到的分数。

足够她在好几所靠近海边的学校里选择。

一直到晚上,大家都睡下,她才有时间起来,摊开家里的全国地图,坐在阳台上,对着月光,沿着海滨城市一个个看过去。

仍然有种还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看着外面的街面发呆的时候,她接到陆霄的电话。

“睡了吗?”他的声音问。

“睡了就不会接你电话了。”夏棠说,又偏头算了算时间,“你那边是中午?”

“上午。”陆霄说,“今天到了洛杉矶。”

“哦。”夏棠说。又算了算,不记得洛杉矶和这边的时差。

盘腿坐在垫子上,面对着一大幅地图。

“在想要去哪所学校?”陆霄又问。

“你居然知道今天能查成绩吗?”夏棠眨下眼。

那边低低哼声,像是在说这点小事他这么头脑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记得。

“我也记得你的准考证号。”他说。

发白的日光透过玻璃,照过咖啡桌深褐的纹路,车停在路边,他正坐在街边某间咖啡店里,在忙碌里抽出一个小时的空档。

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也正列着满屏学校的名字。

在他看来都是些差不多的地方,但还是耐着性子查过。

查完之后,发现的确都是些差不多的地方。

“喂。”夏棠倒是很期待地问他,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从地图上一点划拉到另一点,“你去过t城没有?听说是个比a城还繁华的城市,是不是到处都是高楼?”

“嗯,海滩很丑很难看,能见到的只有集装箱。”陆霄懒洋洋应道。

“那k城呢?旅游城市,听说城市里的大学校园都很漂亮。”

“不记得。”陆霄说,两条腿交迭在咖啡桌下,手指敲下回车键。

搜索引擎忠实地根据关键字给出一列列关于城市的恶评,他念出来,“但听说,k城物价高企,校园拥挤,租房昂贵。”

总之都是缺点。

“给我认真一点。”夏棠叫他,郑重提醒,“这可是很严肃的话题。”

“你想去海边的城市?”陆霄问。

声音伴随着静静照在阳台上的月光,仍然清冽,在夏夜里听来像穿过走廊的风。

“也不一定。”海岸线的边缘发出微光,有如被串起的珍珠,夏棠低头看着散落各地的城市,“还没想好要学什么好,不如先看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