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檀低头垂眸,抿唇不语。

听殿下又道:“我今日罚你十板,禁足十五日,惩你思虑不妥、置身于险境之错,你可有异议?”

陆云檀摇头。

“那就抬手。”

陆云檀怕了刚刚那一下,若等下的十下都如刚刚的那一下,那真是要痛死了,可殿下又下了命令……陆云檀咬着银牙,犹豫着抬高手。

抬起的那一刻,手心就是钻心的疼痛!

连着第一下的余痛,陆云檀的泪又被打了出来。

一下,接着一下。

承恩殿上响起了久违的挨打声。

打到第五下,陆云檀受不住了,下意识缩手,缩的那一下,只听上首李明衍慢声道:“你再缩,我便多打一下。”

陆云檀不缩了,可真的好疼。

她泪眼婆娑,抬起眼帘,可对上李明衍那淡漠的眼神时,什么都不敢说出口,只低头忍着受罚。

李明衍真就十足的打了整十下。

陆云檀被打得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脸色苍白。

可不敢再缩一下手。

就算十下打完了,陆云檀也还是高高地摊着手心,更别提从软垫上起身。

李明衍问:“疼吗?”

陆云檀咬着下唇吐声道:“疼的。”

“记住教训了吗?”

“记住了。”

“下次莫再犯。”

“是。”

李明衍没再多说一句话,背过身去。

周围看得着急的尤姑姑与杨尚仪自然明白李明衍的意思,连忙上前扶起陆云檀。

而就算尤姑姑与杨尚仪小心翼翼地扶着,可碰到胳膊处不免还是会牵动手心的肿伤,被牵动的那一下,疼痛蔓延。

陆云檀忍不住‘嘶’了一口凉气,面目都微微拧在一块。

尤姑姑与杨尚仪都心疼死了:“哎哟,娘子,婢子先扶你回宫上药吧。”

陆云檀用喉咙挤出了一声轻轻的‘嗯’,余光不由瞥向了李明衍的方向。

殿下依旧背着身子,就算她刚刚因着那疼痛出声,他也没有多给她一个眼神。

她已经很久没挨打了。

记得上回挨打还是在两年前,冬至元日大典结束的那一日,起因是她每年冬日必发作的咳嗽。

她每年冬日都会咳嗽,咳得厉害时,喉咙因为咳多了刺痛得连水都喝不下一口,整日整夜地吃不下东西,一个冬天下来足足瘦下一大圈。

殿下请了不少宫内外名医来给她看诊,制了多少方子,总不见好,最后终于靠宫内大夫日日把脉,时刻留心,才慢慢好了起来。

大夫们千叮咛万嘱咐,饮食上要注意,忌生冷辛辣,清淡为佳。

可两年前她有着贪嘴的小毛病,喜冷食,还爱喝冷酒,会背着姑姑们偷偷喝,元日大典上还偷喝了好几口,那夜就激得病性起来,咳得睡不着,甚至还咳出了血丝、隐隐发热,惊动了整个宜春宫。

殿下祭祀结束便赶着回东宫,弄清楚缘由后,身上的衮服未换就下令罚她在承恩殿跪着,狠狠打上五个板子。

那次打了五个板子,后来殿下来宜春宫送药了,每次挨完罚挨完打,他总要来一趟宜春宫的。

可这次被打了十下,陆云檀觉得殿下不会像从前一样来宜春宫。

随着她年龄越来越大,二人终归要避嫌的,尽管以前也不亲近,但今后也只有越来越不亲近的份。

看着殿下这个背对她的身影。

手心的肿痛都没有那么疼了,反而,心口处堵得极其难受。

送药

◎任何人都不值得。◎

回了宜春宫。

杨尚仪赶忙差人去请大夫,再让宫婢拿伤药来,宫内一向什么都备全了。

伤药拿来后,尤姑姑一脸心疼地准备给陆云檀红肿的掌心上药。

但一眼看过去,竟无从下手。

原本小娘子那双手啊,雪白细腻,就像刚出来的豆腐,碰重了都会起红印,捏起来更怕捏碎了,而如今被殿下打了十板子,打得掌心无比肿大,隐约都泛着红血丝。

触目惊心。

幸好殿下没盯着一块地儿大,不然那一块真就伤狠了,可就算如此,小娘子的手极其娇小,一板子下去不就已经打到了半只手掌,掌心没有一块是没被打到的。

尤姑姑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神情恍惚的陆云檀,都不禁哽着酸涩:“虽说娘子确实做得不对,但殿下下手也太重了些,这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