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师去过我家,我的家人都非常喜欢她。”

梁家川颇有些意外。梁昳从小跟冯美茹更亲,有什么心事都愿意和妈妈分享。如果不是自己来出差无意撞上,她不见得会带周景元来见他。但无论如何,看到自己女儿在异乡有了可依靠的肩膀,做父亲的终归是高兴的,也放心不少。

机械厂和家具厂同为生产型企业,梁家川和周景元有很多共同话题可聊。从这次的行业安全大会到企业的安全生产和监管,两个人边吃边聊,越聊越有劲,梁昳甚至都插不上话。

直到最后一道菜上桌,梁昳才出声提醒:“不要光顾着聊天,菜都凉了。”

“好。”周景元笑,乖乖听话夹菜吃。

“难得遇到跟我投契的年轻人,”梁家川高兴,邀他,“我们以茶代酒,干一杯。”

“我的荣幸。”周景元双手捧杯,与之相碰。

“别的不说,安全生产的事,我最有发言权。”梁家川兴致高涨,讲起自己在机械厂的工作经历,“好几次要不是我及时提醒,工人的手指头就断了。”

“那你得好好提醒下这位。”梁昳瞄一眼周景元,说道。

“怎么了?”梁家川好奇。

周景元笑一笑,露出左手的创可贴,无奈道:“那天做家具的时候不小心剌了手。”

“你还要去车间啊?”梁家川不敢相信,作为厂长儿子的周景元还需要亲自下车间。

“有时候会去转转,那天纯属意外。”

“一定得注意,安全问题不是小事。”

“是的。我那天随便拿了把好久不用的钝锯,结果就不小心受了伤。”

“越是钝的工具,控制性就越差。”梁家川行内人的敏锐,提醒他,“如果你觉得操作起来不顺手的话,一定要找老师傅帮忙,不可以逞能。有时候,示弱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好的,我记住了。”周景元受教地点头。

“对了,小周,你们厂里设备的更新换代有固定的合作厂家吗?”

“有的,我们有长期固定的合作方。”

“有没有想过跟其他厂家合作呢?”

“您的意思是……”

“你看啊,我们厂的中小型机械其实很有竞争力,如果你们长期都有迭代和更新的需求的话,我们可以尝试合作,对双方来说是双赢。”虽然梁家川分管安全,但是如果他能牵线敲定业务合作,对于他来说只有利没有弊。

“爸——”梁昳打断梁家川的话,拿公筷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吃菜。”

周景元察觉梁昳的抵触,在商言商道:“设备和采购由家里长辈在负责,我回去跟他们提一提,看看两个厂之间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即使是竞标,也没问题,毕竟……”

“爸,可以不提了吗?”梁昳终究没忍住,粗暴地制止了梁家川,“你们有共同话题,我很高兴,但我非常不愿意单纯的一顿饭变成了业务洽谈局。”

“好,不说了不说了。”梁家川赔着笑脸, 重新举起筷子,“吃饭吃饭。”

周景元非常配合地随他换了话题,将其中一盘菜换到梁家川面前,对他说:“叔叔,尝尝这道‘遥城五鲜’,非常有特色的本地风味,您试试味道。”

“好好好。”

随后,周景元热情周到地招呼梁家川,没有就此让话题冷下去。两人时不时聊起工作上的话题,但谁也没有再提合作的事。

饭后,周景元开车回到酒店,他和梁昳下车跟梁家川道别。等车子驶离酒店,他问梁昳想回哪里。

“回我家吧。”梁昳答,又问他,“你今晚值夜班吗?”

“该大哥。”

“那你回崇新吗?”梁昳一整晚兴致都不高,在热切交谈的周景元和梁家川之间显得格外安静。

此刻也是。

周景元飞快地看她一眼,又重新将目光投向前路,说:“我感觉你更需要我。”

梁昳转头看着他,笑:“有没有可能是你需要我?”

“你终于笑了。”周景元松了口气,试探着问她,“是因为叔叔找我合作的事生气吗?”

“有一点儿。”

“你是怎么想的?”周景元觉得,她生气的点恐怕不单单在饭局性质的改变。

“简单的一餐饭变成趋利的一场交易,我成什么了?帮他拉订单的工具?”梁昳自嘲一笑。

“叔叔可能习惯了这样的模式,企业与企业之间的合作,很多时候就是在吃饭闲聊中促成的。”

“他一个管安全的,凑什么热闹!”

“搞实业的人都有这项通病。”周景元倒是见怪不怪了,“你知道吗?远星以前有一句口号,叫‘人人都是销售员’,说的就是每个员工都要有主动销售的使命感和自觉性。”

“包括在家人聚会时签单吗?”

周景元笑:“那倒不至于……”

“所以,你有什么好辩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