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立棠早年在旺角这种雅俗并存的地方很醒目,今日谁不和,明日谁回避,他都能察觉出端倪,而他现在做证券交易,在市场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沿袭到人际关系也有类似的观察。

梁立棠发现一个不想听,一个在回避,看来是朋友都做不成,终于回到ex彻底撕破脸皮的定律中。他非常识趣,下楼,对邓仕朗说:“现在就我一个人,给我位置,我开车接你。”

“我已经打到的士。”邓仕朗开车门,坐进去。的士启动,后窗投进的霓虹灯影在他身上来回剪,他往前一探,“师傅,去恒丰。”

梁立棠听到他跟师傅报地址,好似很灰心地咦一声,然后跟他聊了聊。邓仕朗说车刚刚被拖走,维修一到两天就可以,他提到steven和k仔的事情,没有提到rosalie。

梁立棠有一个宗旨,股市要分析,朋友的人际关系非必要不分析。前者评估是要风控确认投资的吸引力,而后者分析得太尽可能会缺乏交往的流动性,所以他关注到两个人避犹不及的表象就够了,不会去剖析背后的原因。

他已经融会贯通,白天到中环做股本产品,搭建结构和分析数据,夜间回尖沙咀当服务至上的friend

dealer,自扫前门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他不提不问,跟邓仕朗聊完挂线,走出民宿,泊好车就回家。

第二日早九,邓仕朗搭地铁准时上班,在大楼遇到梁立棠,中午到k11吃饭又收到他派的八十岁大寿请帖。不是大红大紫的装帧,而是黄花梨色中落一个寿字,请帖到手,场合如此,应当要备礼去。

邓仕朗手上拿着两封而不是一封,问:“你是想让我爸妈去,还是要我和gigi一起去。”

“当然是你们两个,我奶奶喜欢年轻人,越热闹越好。”

邓仕朗明白了,提前预警:“只是怕gigi不熟。”

梁立棠表情讶异,丰富到鬼脸都快出来,“怎么可能,她的社交能力那么强。”

这反应夸张到令邓仕朗失笑,既然邀约如此,他答应下来,顺便联系陈礼儿,问她的想法。正好都是中午时间,她很快同意,让他帮忙感谢邀请。

午饭非常简单,二十分钟就可以搞掂。一顿饭结束还有时间,两个人可以在k11逛一逛。

他们上扶梯便靠右让位,一前一后。梁立棠握着拎走的冰美式,伸上来嘬一口,忽然想到父母应该把请帖送到亲戚手里,转过头来,朝后说:“我不知道你和rosalie决裂到什么程度,但我只能提前通知你,她一定会在大寿那天来,毕竟她是我姑表妹。”

“有想到这一点。”邓仕朗清楚只要梁立棠在,就很难避得开。他在后面单手插兜,胸前的工作证晃了晃,语调依旧,“其实你的问题很大,你的存在牵连我和她的关系。”

梁立棠大笑,以为他在说是他让陈礼儿产生误会,笑完收敛,解释道:“前段时间我帮你接gigi,才知道gigi之前对我超有意见。她一直问我你们两个在我面前是怎么样的,讲真,rosalie给我感觉她很讨厌你,而你是跟她做朋友的态度,我就把你们两个在我眼里的样子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囖。”

邓仕朗这时才发现为什么陈礼儿上次没有查他的手机,都是因为她听信了梁立棠的话。梁立棠说的内容半真半假,真的那部分是姚伶讨厌他,而他也出于礼貌维持朋友关系,假的那部分是他们的关系没有说得那么普通,背地里干过很多次。

换作刚开始,梁立棠说的比珍珠都要真,现在完全大打折扣。出扶梯,邓仕朗轻拍一下他的肩膀,说:“欠你的。”

“应该是我欠你和gigi吧。”梁立棠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逛着逛着,他们刚好在这一层买到祝寿的礼物,够钟之后,他们从k11回公司,继续下午的工作。

姚伶亦是在午饭时间收到请帖。她没怎么见过梁立棠的奶奶,据说她住在元朗,而请帖上的祝寿酒席要在尖沙咀举办。她和沉雨在附近的商场购置礼物,吃吃逛逛到夜里七点就回去。

一进房间,她就收到皮埃尔的whatsapp。他不是要跟她做爱的意思,而是传递一个消息,他应约到香港参加法国文学推荐会,准备找时间见她。

姚伶有些意外,并不是为他从米兰飞香港有所意外,而是对他到达香港的时间感到巧合,那天正好撞上梁立棠奶奶大寿,他会在寿宴途中落地。她回复几句,让他整顿好再见面。

到了大寿摆酒那天,姚伶料到要和许多陌生人交际,偏偏没料到梁立棠和他同辈的亲戚把最熟的朋友都叫来,以至于她被归类到朋友那桌。这一桌不是同辈就是同龄,跟父母被分到那一桌不同,所幸梁立棠有眼力见,他个换位置,坐到姚伶的旁边。

对面还空着两个位置,姚伶没兴趣,喝着普洱茶,在嘈杂中听梁立棠的耳语。梁立棠等到现在才告诉她,对面要来的人是谁,由于太吵,她根本没有听清,抬头望见有一对情侣挽手进大厅。他们把礼物带给寿星,然后往这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