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谁?”张春生警惕地大叫一声循声望去,双手下意识地捂紧胸口放着的账簿,只见墙头显现出一点衣角又瞬间不见。

见那人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张春生这才放松下来,但也不敢再继续停留,飞快地朝家中跑去。

“将军……”覃烽肃立在外,小声唤道。

宁风眠迅速擦干手腕上的血迹,整理好衣袖,披上玄狐毛氅然后吹灭灯火,给沈槐之放下防风的布帘,坐上轮椅滑到门口打开房门:“去书房。”

覃烽立刻向前跨上一步站到将军身后,推着宁风眠去了书房。

“我听到消息,今天圣上已经拟了旨,让将军您今年冬天在家修整,派秦松秦将军去嘉峪关。”

“秦松……”宁风眠手指握了握,“秦将军在南疆行军多年,把南疆的蛮子压得死死的,南疆现在之所以如此安宁,秦将军功不可没,我和他之前打过数次照面,是名良将,只是南疆多密林瘴气,和北疆截然不同,秦将军在南疆征战的经验放在嘉峪关不一定合适。”

宁风眠转着自己左手上的玉扳指,凝神细思:“如果我是秦将军,或许会去圣上面前尝试请辞,北疆的兵不一定会服自己,他的经验在北疆也不一定适用,这个年关对他对北疆怕都是危险重重,这不是一个好决定,所以,为什么是秦松?”

“秦松常年征战在外,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有眼疾,现在已经请甄大夫给治了。”覃烽今晚就是去那甄老大夫宅中翻看了一下老大夫写的方子存根,确实有秦家小女的记录。

“嗯,一个有软肋的将军,和一个有能力拿捏这个软肋的人,”宁风眠意料之中地点点头,缓缓转动玉扳指的手停了下来,“甄老大夫,最有名望的太医,早就致仕在家安享晚年了,能请动他的人恐怕不简单。”

宁风眠沉吟片刻,说道:“除了曾经在老太医想致仕而圣上不肯放人时替他说过话的崔绍,我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劝他出手行医了。”

“啊崔左相,”覃烽想起来今晚看完方子薄回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个奇怪的人,说道,“我今晚回来的时候在崔左相家附近看到一个身穿一身黑布衣的人,这个人有些奇怪,虽然一身黑衣却明显不是习武之人,也不像是个读书人,看那步伐神态,更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商户。”

“嗯,最近遇到的事情都颇有古怪,最奇怪的事情是宣城比以往多了很多水。”宁风眠点点头道。

“水?”

未来

“对。”宁风眠把自己昨日和何勇在码头看到听到的情形一一和覃烽说了一番。

覃烽立马瞪大了眼睛:“将军!当初在羯人主帅帐中爆炸的就是咱们祝朝才能制造出来的惊雷响,专门用来制造惊雷响的火石只有行江城附近的望川山出产,火石一旦被开采出来就只能完全浸在水中通过大运河水路运进宣城啊!”

“嗯,狐狸的尾巴总有会露出来的一天,我们需要做的是等待以及在对方急不可耐的时候将计就计一把,”宁风眠点点头,眼底暗光涌动,“眼下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水产和田家的春泉水,或许都和火石偷运脱不了干系。”

火药在祝朝天镜年间最为逆天的发展进步就是发明了延时火药,因为祝朝发现了火石矿藏,火石是一种十分特殊的结晶体,白色石膏状,遇到油就会发生反应开始自燃。火药工匠因为火石的这个特性,将火石和油用特殊工艺制造的纸隔开,等油将纸浸润透滴到火石上的时候,火石自燃点燃引信继而引爆炸药。而想要延时多久,就需要制造火药的工匠来控制油量多少和用来隔离的纸张的厚薄程度,最高明的工匠甚至可以做到随心所欲地延时。

而在祝朝天镜年间,最好的惊雷响工匠非齐延年莫属,可以把炸药爆炸的时间控制在分毫之间。

更为难得的是,这种奇特的火石只有祝国行江城附近的望川山有出产,因此也完全被皇家所把控,望川山常年有重兵把守,严密得连只鸟都别想飞出去。

“我这就去趟望川山!”覃烽站起来,神情严肃地说道,秋天那次败仗中的爆炸是一根始终横亘在整个北疆军队将士心□□同的刺,在羯人的主帅帐中爆炸的可是祝国特有的延时炸药惊雷响,而祝国的惊雷响的目标居然是大祝朝最受人敬仰的将军宁风眠。虽然没有按计划把宁将军炸死,但也让宁将军最好的搭档副将军吴樵身陨。

内鬼到底是谁?!

“不要,”宁风眠轻轻摇摇头,“你的脸大家都认识,谁都知道你是我的副将,出现在望川山一定会打草惊蛇,我已经让何勇去查最近用来运鱼的船只和田家的茶庄了,他现在是酒铺的商人,查起来比较方便。”

“何勇这个人……”爆炸事件发生后,覃烽几乎不信任出现宁将军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甚至还时不时包括沈槐之。

“吴渔对何勇有救命之恩,何勇本来应该叫吴勇,是吴渔的死士,因为吴渔让他来协助我,他立刻就改名成了何家人,”宁风眠笑着拍了拍一脸不安的覃烽的肩膀,“信不过何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