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为什么会被野猫袭击,你其实能猜到的,对不对?”

轰——

青萝脑子炸开。

那潜意识里不愿面对的画面碎片一一闪现:

前日去皇后宫里,绿竹往她腰上挂香囊,说是为了驱蚊虫。

特意给她的香囊绣了青萝图案,这样她就绝不会和人交换。

提醒她让高春风随行,好似早已料到会出事。

一只只野猫扑向皇后,爪子却都不约而同的来抓腰间的香囊。

被猫爪撕碎的香囊裂开,大量的香粉四溢,微甜清爽的味道飘散袭来,那些猫咪闻到之后,愈发兴奋,挠人、咬人,到处奔跑。

“你知道,但不敢深究,就欺骗自己没有。”

周辰安看穿她的内心,漫不经心地留下这句话,漠然离去。

独留她在原地,怔怔发呆。

良久,她抬起双掌,轻轻捂住了脸。

她不得不面对绿竹了。

舍弃

蓬莱阁。

凭水而建,美景尽收眼底,凉风扑面而来,是个纳凉赏景的好去处。

景星殿的人说,绿竹来这里静心练字,陶冶性情。

青萝进了阁内,正要上二层,楼梯口的宫女却挡住了她:

“贤妃娘娘正在闭目养神,任何人不得打扰。”

青萝认得她,是那个在琼华岛救了绿竹,被绿竹从淑妃那里要来的宫女。

“哈,连我也拦?”

青萝冷笑,身子微微发抖,懒得与她多言,直接冲上方大喊:

“绿竹!绿竹!”

“休得聒噪!”

那宫女连忙来捂她的嘴,却听阁楼上传来绿竹淡淡的声音:

“君凝,让她上来。”

这名叫君凝的宫女闻言,立时乖乖让开身子。

青萝横了她一眼,提着裙摆蹬蹬蹬上了楼。

那抹熟悉的碧绿身影躺在醉翁椅中,微闭着一双美眸,纤长秀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把手,似乎惬意得很。

明明听见她到了跟前,却仍是不睁眼,青萝只觉心口堵得难受,尝试着张口:

“绿竹,你——”

好难。

她实在害怕面对真相。

明明嘴皮子这么利索的人,此时此刻,嘴巴却像缝了线,吐字艰难。

可终归还是要面对。

“那个昨日”

她努力克服着,组织着语言,试图找寻最不伤感情的方式来询问。

轻轻敲在把手上的纤指却停住,绿竹睁开了眼,也不看她,望着远处的风景,道:

“不如来瞧一瞧,我写的字吧。”

“好。”

青萝如蒙大赦,还是先缓一缓,看看她的态度。

万一是巧合呢?

抱着侥幸的心理,青萝来到八仙桌前,宣纸上的墨迹已干,镇尺稳稳压在上下两端,以防它被风吹翻。

绿竹的书法柳骨颜筋,和她的人一样,刚柔并济,自成风骨。

青萝是想夸句好看的,可当她看到宣纸上的内容时,却无论如何也夸不出来。

宣纸上是一首诗,陆游的《赠猫》:

盐裹聘狸奴,常看戏座隅。

时时醉薄荷,夜夜占氍毹。

鼠穴功方列,鱼餐赏岂无。

仍当立名字,唤作小於菟。

青萝不懂诗词,但她看到了赠猫二字,知道狸奴是猫的意思,还有那句“时时醉薄荷”,是如此的扎眼。

炎热的夏季,竟有凉意涌上。

难怪让她来品字,原来是有另一层意思:

你问不出口,那我便替你来说吧。

“今儿个,教你最后一课。”绿竹语气悠悠,“薄荷草,根茎可刺激神经,对猫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野猫,若闻到了便会蜂拥而至,异常兴奋,甚至癫狂。”

“你给皇后娘娘戴的香囊里,装的就是薄荷草碾成的香粉,对吗?”

“对。”

绿竹答得毫不犹豫。

真相如此直白的摊开,却是如此的令人难以接受。

青萝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过身来,红着眼眶蹲在绿竹面前,双手放在她的膝上,仰视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

“你、你不是有心的,是今日才发现了薄荷草的药效,所以告诉我,对吗?”

绿竹的眼神隐晦难明,但是很快,又恢复为云淡风轻的神色,轻轻摇摇头:

“不对。”

青萝又深吸一口气,双手攥紧了她的裙面,以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

“你和尚雪莹一样,都是怕以后被周贵妃清算,无奈之下,才为她做事,对不对?”

绿竹垂下眼帘,默然不答。

“对不对?对不对?”

青萝催问着她,急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