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提起血戮军这个名词,改口道:“以前学习阵法的时候,曾经的老师教过我,可以用血肉作为媒介,他就这样说的……”

术阵没有材料的时候可以用血肉作为填补材料,魔力不足启动术阵的时候可以燃烧生命作为代价。

这种听着就血腥黑暗的路数显然不像是光明正大的炼金术会教授的,算得上邪术的路数,在血戮军当中不过是不足为道的家常便饭,他们一贯就教这些……

要不普通百姓怎么会一听到血戮军的名号就畏惧得两股战战?

科恩解下绑在大腿侧的匕首,对着掌心狠狠割下,霎时间,血流不止,殷红顺着她脚底的印迹,迅速地蔓延向四面八方整个术法的沟壑。

嫌血流得不够快,她面不改色,又用力割了几刀。

妥纳斯看得出她话未说全,不想显得自己总是如封建大家长一样约束她,欲言又止,纠结一番还是开口,“小科,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我愿意为你解决。”

……妥纳斯还是那样敏锐。

科恩低头不言语,等她的血浸透整个传送法阵,妥纳斯急忙撕了块衣角给她。

科恩只得走过去接过,她潦草包扎了一下自己右掌心的伤口,她惯用双刀,左右手使用起来都一样应心得手,伤口在哪边都无所谓。

室内寂静得可怕,只有她行动时发出的细小衣料摩挲声,为了避免尴尬,科恩只得回应先前妥纳斯说的话,“好,我知道了。”

她音调低而哑,像是含了块干涩的冰。

现在已经进行到了术法的最后阶段,科恩舔舔干涩因失血而苍白的唇,不可避免地感到紧张。

她走到阵法最中心的繁复纹路上,蹲身下虔诚闭眼,霎时间,巨大的能量场集结,室内所有的烛火同一时间瞬间熄灭,黑暗古堡地下内室里只有阵法纹路上的金光溢散,丝丝缕缕的金色能量如同折断蝶翼时上面簌簌而落的鳞粉,诡艳而绚丽。

鲜红而巨大的术法图文正中,堕种半精灵垂头时露出光洁白腻的后颈,她全身心投入这个术阵,身躯的最深处有一种被啮咬啃食的不适,实施密术禁法总有代价,稍不留神就会面临失去理智而崩溃的绝境,她曾经的学院同伴,就有好几个因施术时意志不过坚定而失去了灵魂。

这是一项将灵魂挂上天平与晦暗虚空里邪神赌博的仪式,微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施术者轻叹一声,慢吞吞从阵法中央站起来,她身躯修长而精美,宛若一尊艺术品。

躯壳里的魂魄还有一种被撕扯而出又缝回去的不适。

科恩抬眼,金色的能量物质粉末残留从形状漂亮的眼尾流溢出,她强打起精神,带着刚和邪神恶赌完一场的疲惫。

最后的一步。

她抬手,阵法纹路里的一小部分鲜血又翻涌上来,像是灵活有生命的蛇类,柔韧地蔓延。攀附住除了她以外术阵里每一个人的手腕和脚踝,察涅拉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结果纹丝不动,这暗红色的小血绳就如同它的主人,看起来脆弱却又无坚不摧。

科恩终于松了口气,她无瑕的脸庞上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她对年纪最幼小的法吉轻声道:“不用害怕,有了这一层保障,所有人都会被牢牢地捆绑在术阵当中,直至它完成运作。”

“……我曾师从于帝国三百年以来都最富盛名的阵法大师,他创作的空间阵法从未出错过,我也不会失败。”

阵法开始生效,所有人的身躯都开始逐渐呈现淡金色的透明,除了科恩。

她不改色,继续说道:“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我向你们保证。”

“我会坚定地、竭尽所能地守护住你们性命的。”

做完这一切,她坚定地毫不犹豫地向外室走去。

“什么意思?!”法吉不可置信地质问,“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为什么!”

科恩闻言步伐微不可观地一滞,旋即又迈得更快。

“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她轻声说。

她当然向妥那斯不止隐瞒了一点,燃烧生命做耗材的血肉术阵启动时,阵主不能进去,此举有悖逆法则,以前在血戮军中学习黑暗炼金术,那位最富盛名的导师也从未拿自己的血肉和邪神做过对赌,无数成功广为流传的空间阵法编写背后,是数不清被轻易牺牲消耗的奴隶们的性命,如此风险高昂的术阵,纵使是天赋奇才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反复冒险,血戮军的人,帝国的高位者们向来如此。

科恩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一起走,那夜在妥纳斯怀里止不住哭泣,只是因为她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炼金术内室的大门被轰然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