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里啪啦”一阵玻璃破裂声响起,整层楼的顶灯都被毫针穿透,一时间原本光亮的走廊黑暗下去,明明还是大白天,却像是被笼罩在深夜之下,模糊中只能隐约看到走廊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爬行生物,还有一个人影在生物的头顶上。

毫针没有停下,穿破顶灯过后,又聚集在一起,半点犹豫都没有,朝着亓官殊和大蛇的身体刺去。有亓官殊的安慰,大蛇并未躲开毫针,闭上双眼,任由它们刺穿自己的身体。

千万银针先后刺穿白无常和大蛇,就像是整层楼被按下了截图键,在无光的走廊中,形成了一道暗色的水墨画。

画面凝滞几瞬,突然之间碎开,镜子碎片一般,带着毫针一起跌落在地面上,又在接触地面的同时,荡开涟漪,融入水下。

世界彷佛颠倒反转了过来。

经历了短时间的失重旋转过后,素白的大蛇带着白无常从潭水之下冲出,白无常体内灵力飞速运转,将身上的水汽蒸干,在感受到空气重新归来的时候,缓慢睁开了双眼。

视线之内没有任何明艳的颜色,所有的色彩都是冷调的,饱和度低得接近黑白两色。

如果说正常的世界是一副色彩鲜明的油画,那现在他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副幽静致郁的素描。

下意识地,亓官殊低头掀开导游服的衣袖——最近降温,他在导游服里加了一间鹅黄色的针织毛衣,可惜的是,鹅黄色也被降低了饱和度,抽去了颜色,看上去暗淡暮气。

咦?

面具之下,亓官殊微微上挑眉毛:“镜中世界?”

传闻中,镜子是连通阴阳、正反的媒介,镜子中倒映出来的景象,其实是人眼给予它的成像,镜子是真实的,也是虚假的。

镜中的颜色,都是受到双眼的欺骗形成的。真正的镜子中,其实什么颜色都没有,就算有,也接近于黑白两色。

天道对镜中世界下的定义,就是虚假、伪真。

因此,镜中的一切都成为了反面。

亓官殊只是听说过镜中世界,却还是第一次亲自来到。从前他想像不出来没有色彩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如今看来,原来压抑到有些难过。

不过,亓官殊惊讶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镜中的布局,居然是他总是遇见的、异海中的那个异常考场——精神病栋。

亓官殊忍不住啧了一声:“新界的家夥们,对精神病院还真是……情有独钟啊。”

病栋本来就没有什么亮眼的颜色,在进入镜中世界后,更是在这层基础上,变得更加诡异、压抑。围绕在病栋外的绿植迷宫,被抽取生命的颜色后,看上去像极了黑白默片中的假象。

拍了拍大蛇的脑袋,亓官殊示意大蛇将自己放下来。

大蛇顺从低头,几乎把自己整个脑袋都伏在地上,让亓官殊能够直接从头顶上跳下来。等亓官殊落到地面上后,大蛇用自己的触角轻轻蹭了一下亓官殊的脸颊后,迅速缩小自己的体型,直到成为手镯大小后,沿着亓官殊伸出的手爬了上去,缠在亓官殊的腕间,伪装成白玉镯子。

深深望了一眼一片暮气的病栋,亓官殊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他并非专业的天师,甚至可以说他对尧疆之外的玄门道法都不太熟悉,他看不到所谓的“死气”或者是邪祟们的祟气。

可是现在,他却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在病栋的外层笼罩着几团令人难受的黑气,黑气盘旋在病栋顶层,看上去像是荒废了许久的样子。

奇怪,

怎么感觉和之前在异海中看到的病栋…不太一样了?

亓官殊不是一个冒进的人,在察觉到不对劲后,在第一时间打开了蛊茧,放出专门用于勘探的蛊虫,站在原地闭上双眼,将自己的精神力附着在蛊虫之上,去探看病栋的异常之处。

……

树叶在蛊虫的爬动之下飘落,毫无色彩的叶片在空中翻转了好几下后,落于地面之上,下一秒,又被一双纯黑的的短靴踩过,短靴上佩戴的小银饰晃动着,碰撞之下发出清脆的铃声。

左右两手都拖着行李箱的洛淮清笑容和善,慢悠悠地跟在怀抱小婴儿的青年身侧:“您应该是第一次来上京吧?在您准备去找亓官先生前,需要我帮您安排几天旅游活动吗?您可以带着小少爷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小婴儿趴在百里若的肩膀上,时不时嘟起嘴自娱自乐,听到洛淮清说可以玩后,立马抬起头来,呀呀念道:“…玩!…找…pa pa玩…!”

洛淮清对这位长得跟亓官殊、瞿镜亲生一样的小家夥非常喜欢,他凑过去对着小婴儿微笑:“可以呀,可以呀,不过我们暂时不可以去找爸爸哦,我们在和爸爸玩捉迷藏,不可以让爸爸发现我们。”

说着,洛淮清竖起手指,对着小家夥做了一个小秘密的动作。

小修妄虽然还不太会说话,但他听得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都来到上京了,还不可以去找亓官殊,不过他还是很听话的,歪头看了一眼保持沉默的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