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临时有点工作,就先出去了。”祁湛的声音平静,“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苏梨在旁边缓缓蹲下,敛眸:“你现在在哪儿?”

“边芜。”祁湛回答,“不过……”

后半段,苏梨没有给他什么说话的机会,她有一口气堵在心口,不想听到后半段,直接挂断了祁湛的电话。

边芜距离宁城,航班时长两小时。

苏梨想,他无非就是想跟自己说,临时有了工作,所以临时安排。

然后呢?

然后跟她说对不起,下次再回来陪你吗?

她到底还要等多少次下次?

苏梨蹲在落地窗前,看着这波光粼粼的大理石地板,上面的那种波浪让她想起在小渔村看的海浪翻滚,可这价值不菲的昂贵地板,始终比不上那片海。

就像…

现在这光鲜靓丽、站在顶点的祁湛,始终比不上她十几岁时喜欢的那个,穿着破烂衣衫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奔跑,爬到最高的小山丘的那个祁湛。

在那个没有人会在意她所谓的梦想的地方,少年回头对她说——

“梨子,要坚持你的梦想,你会成为最优秀的小说家。”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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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wuuu扔了1个地雷、言鹿芙扔了1个地雷

[浪潮4]

◎那是她的救赎,她的少年英雄。◎

[浪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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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小渔村。

那时候还完全没有被开发,大家都质朴、纯真,海岸线美丽又清澈干净,那里拥有最美的日出日落。

只是有人的地方就充斥着混乱,隐藏着美丽外表下,也会有一些不安和不堪。

在这样好与坏交织的一个小世界里,如果那时候的世界对她来说是坏的,那么,祁湛是苏梨所有的好。

她从小就跟奶奶相依为命,早年父母去大城市打拼却出了意外,苏梨很小的时候就成为了孤儿,本来还有个慈祥善良的爷爷,但父母出事后不久,爷爷也因病去世了。

那时候苏梨才五六岁,懵懵懂懂,但后来成长的过程里,也经常听人说起自己——

他们说她是小灾星,会把家里所有人都克死的。

苏梨的奶奶是个狠人,只要让她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就会被她拿起家里的杆子追着打,在那潮湿的小巷,年轻人都滑到过几次,但奶奶从未摔倒过。

苏梨也知道——

“其实当时苏爷爷也还有得多活一阵子的,送到大医院去花点钱倒也能再活一段日子,只是苏家觉得这钱花出去也是个死结果,只是再续个半年一年的…”

“当时她爸妈的赔偿金下来了,还是有点钱的,但苏老太太竟然觉得这钱不能这么给花了。”

“有这一笔钱不如攒下来,给苏家那小姑娘抚养长大。”

“老太太也需要这笔钱。”

于是,爷爷被舍弃了,为了换得苏梨的人生。

苏梨八岁的时候开始听懂那些话,她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变得沉重,背负了太多的重量,有无形的枷锁压在她的身上,让她窒息、喘不过气。

周遭的人也总是这么看她。

她是灾难,是拖油瓶,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孩子。

那些所谓的童年玩伴,也只会被家长这些话影响,他们无法判断,只会觉得苏梨的确就是这样一个应该远离的人。

但那时候的苏梨有祁湛。

苏梨知道自己花的家里的每一笔钱都是带着爷爷和爸爸妈妈的生命和价值,她根本不敢随便花钱,不敢找奶奶要任何想要的东西。

所以在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她只会用余光偷偷看一眼摆在外面篮子里的糖。

红色的塑料篮子,装着各式各样的糖果。

她不会说自己想吃,也不会在那里多停留,她只会用余光偷偷看一眼。

苏梨永远记得那天,她晚上睡不着觉,觉得嘴里咸咸的,爬到天台上去发呆,过了会儿祁湛来了,他在她的身旁坐下,那时候少年的身形也很单薄。

海风撩动他的白衬衫,卷起一个边角。

“阿湛,你说大城市的风是什么味道呢?”苏梨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问起,“大城市的风会是甜的吗?会和那些电视里演的一样,到处都是烧烤摊、甜品店吗?”

祁湛收起一只腿,另外一只悬在空气中晃荡。

苏梨继续说,“小渔村的风好咸,我觉得自己嘴巴里都是咸咸的海水味,喝了好多水都还是这个味道,大概这就是渔村吧,不过大城市的空气里应该就会有别的味道了。”

“不知道。”祁湛应着,“但以后我们就会知道了。”

苏梨也收起腿,把脸埋在双腿之间,枕着侧头看他:“以后…?”

“嗯,你不想去吗?”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