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起来面相并不善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侍女正在指挥着爱世擦廊道的地板。

如今爱世正穿着最粗糙的布衣,跪在地板上低着头擦地,时不时还会被这些特地过来看管她的侍女奚落教训。

“都说了,水要拧干点擦,谁都能擦得跟镜面一样干净就你不行!”

“喂!你一直拧毛巾做什么?当着我的面趁机偷懒吗?!”

现在不论她做什么,都是错的,都是会被怒骂的,这无关其他,纯粹是那位家主对她充满了恶意特地针对她罢了。

让她一个人间现世的大小姐遭遇这样的落差,让她每天都灰头土脸的干活,不仅如此,还在间隙之间让她看到与她相同处境的女孩们过得有舒适,只有她过得那么悲惨……

而她也彻底诠释了什么叫“欺软怕硬”的世俗女人,一开始她还会反抗,逞强说她是华族籍的大小姐,他们敢对她如此无礼?!还说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一定要让警察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坐牢!

结果,恐吓她没两下,她就唯唯诺诺地听话干活了,甚至都不用那些凶恶的仆妇来教训她,只是一些年龄没比她大多少的侍女吼她两下就不敢吱声了。

听说在现世里,她可是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呢,从小对侍女们都是高高在上不客气的呢,所以说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是巫女选中的人?

家主真宙在关注了一阵后就完全将她抛到了脑后,他现在对湖香更感兴趣,尤其是当他发现真慎对她似乎也格外不一般呢。

有趣。

也是呢,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个横插一脚的男人,家主之位原本就是他的,所以该和湖香结为连理的人也是他呢。

今夜,月皎洁。

难得他恢复了自己的肉身,穿着松垮半露胸膛的和服与真慎对酌。

看着低头认真帮他斟酒的真慎,一瞬间他有些厌烦,

不,不是,真慎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和湖香结为连理的机会。

他没有反抗的决心,他从一开始就只会忍气吞声地和那个女人结婚,如果不是因为他,真慎他连湖香是谁都不会认识,只不过是如今湖香变得和那家主之位一样,都成了他永远失去的遗憾,所以念念不忘。

但再念念不忘那又如何呢,即便他给他机会将他放在了他近身边,他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至于他自己如果没有迎娶真正的巫女血脉会不会受到惩罚这件事他会不会在意,事实上他一点都不在意,因为根本就不是他自己愿意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

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出生在这里,泥沼一样的地方谁在乎。

所以,最好笑的事就是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家主之位,所以他总是随心所欲,而真慎和他的家族明明在意这个被夺走的位子,却又浑浑噩噩毫无作为,给他这个机会又没这个决心。

真是可……悲啊……

真宙愣住,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那柄穿透了他胸膛的匕首。

“我绝对不会将湖香交到像你这样的人手里。”

然后真慎额上青筋绷起,再用力将匕首猛地抽出,真宙大量的血液喷溅到了他原本斯文秀雅的脸上。

仅仅在一瞬之间,真慎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就变得模糊起来,如今凶恶如修罗恶鬼的面容深深印在了他的眼瞳里。

“你……你竟……”

真慎一边压制着真宙剥离他体内的力量,一边平静地告诉他,他们是不同的。

“你不想要不屑的东西,是我一直都想争取回来的,所以我满足你。”

“你将我安排在你身边,不就是从来都知道这件事还嘲讽地看着我么。”

“不过,唯一相同的是,你我都是堕落在这个肮脏深渊里的人罢了。”

……

遭受这样的待遇,爱世惊惧又屈辱。

可是她只能忍住,在没有自保的能力前,她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隐藏住自己,每日每日低着头擦着扫着她永远清理不干净的地板。

什么样的人最容易在险境中陨落呢?是自以为是的人,是沉不住气冲动的人。

而以前的她就是这样的人,没有人会在意她,所以都冷眼看着她跌跌撞撞地闹笑话。

但如今不一样了,如今的她很重要。

外婆说一定要自己好好珍惜自己,不要将自己置于陷进和险境里,因为任谁都没有自己重要。

所以她不在意这里的人对她的奚落和辱骂,不在意要一天又一天地干累活,更不会让那个怪物想看她和湖香之间内耗的计划得逞。

至于所谓的欺软怕硬,胆小丑陋,她会在意这些人的评价吗?

她的目的是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而不是在这里证明自己的魅力好吗。

这里的侍女们在盯着她闲暇的时候,说着家主大人的原身是多么俊艳多情这种话,那向往痴迷的神情在她看来就是一个个眼睛有问题的。

甚至竟然还有替她可惜她没能得到家主大人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