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讲解员热情洋溢的声音,大屏幕上黎白昕正娴熟地将乳猪吊起。沈宁的同学之一露出牙疼般的表情:“虽然我不大懂烹饪,但他给我的感觉很像我们学院最厉害的老师安德森。”

另外一个女同学翻了个白眼:“那当然,他可是上上届的冠军。嘿,沈,你觉得那个姑娘有可能赢吗?”

沈宁咬了口闪电泡芙,巧克力味的奶油在嘴里爆开,她懒散地看着大屏幕。

裴宴正在处理需要长时间浸泡腌制的食材。

新鲜的南杏仁捏碎,泡入浓郁的全脂新鲜牛奶中;梅干菜和发菜用盐水浸泡;红豆和小米先在铁锅中炒香,再用小火煮软;白萝卜削皮,雕出花形,随后跟切成薄片的黄瓜一起分别放在五个盒子里,用辣椒、粗盐和白醋腌制……这些都处理完后,将鸡鸭猪肘焯水,加香料吊上高汤,再准备主菜的材料。

正方形20厘米厚的五花肉用喷枪将皮烧黑,清洗干净后,放进大半锅水中,加入八角、桂皮、生姜、红曲米粉和大葱煮至成为粉红颜色。

将五花肉捞出后,往肉皮上抹一层盐,随后猪皮朝下,在油锅中炸一分钟,随后压上重物,放进冰柜冷冻。

冷冻的时间,先淘好米,拌上半软的红豆小米,放在专门设置的柴火灶上用竹蒸笼蒸着,随后准备另一道主菜的材料。

新鲜的虾去头尾虾线,剥去壳后剁成虾泥。虾泥和同等量的猪肉馅搅拌均匀,再拌进鸡蛋清、盐、大地鱼干沫、香菇沫。高山娃娃菜一层层剥开,只留下外面一半大而漂亮的菜叶。

白菜叶下锅焯水几秒,迅速捞出。抹一层薄薄的干淀粉,一层厚厚的肉馅,再一层泡好的发菜,紧紧地卷起来,下锅油炸。炸过的白菜卷,外皮酥脆,更易入味,再放入吊好的高汤,炆上半个小时。

这时候,五花肉也已经冻得差不多。

当然,若是寻常的厨子,得冻伤五六个小时,才方便切,但对裴宴来说,两小时就已经足够。

手持文武刀,跟五花肉的边缘垂直,直直地切下。

薄薄的一片肉像是张开的花瓣,顺着刀身展开,在切断前一刻,将肉竖起,再次竖着切下。

她切的分明是柔软的五花肉,但动作比削苹果还要轻松轻盈,肉片也如同苹果皮一样,连成了长长的一条。

切好肉片上抹上厚厚的,用柱候酱、海鲜酱、甜面酱、排骨酱、腐乳、耗油和黄酒调成的酱料,裹成正方形,随后放入金字塔形的磨具中,中间填充进梅干菜和葱姜蒜为主的填料,再扣进瓦罐里,上锅蒸软。

这是从前除夕,慈宁宫小宴上,必有的一道“瓦罐宝塔肉”。

大庸皇室年关的宫宴,中午和晚上,一共两场。

中午是和所有宗亲、宫妃和皇子皇女们的正式宴会,晚上则是建昭帝和太后二人在慈宁宫的小宴。

太后爱把这场小宴叫做“家宴”。没有宗亲的奉承和宫妃们勾心斗角,没有皇子皇女们暗中争宠。做的菜都是建昭帝太后喜欢的,也放下平时一道菜不过三口的规矩。

周围不让太多宫人伺候,留下的只有建昭帝的掌印大太监和太后的两个心腹大宫女。

建昭帝和太后一面吃,一面聊,吃高兴了就夸裴宴两句,她也不用像平时一样一道道报菜名——太后想看身边人也高高兴兴的样子,所以她可以坐在软榻上,跟大宫女们打花牌,吃果子。

暖炉里的银丝碳噼里啪啦,照得所有人面上温暖泛红。大宫女们都当她是妹妹,输了不赌气,赢了就捏着她的脸安慰打趣。大太监一年中就这一会松垮,慢悠悠地喝茶。中途太子会过来一趟,说两句话,带走一盒点心。

太后并非出身簪缨世家,在一年一度的家宴上,总是会选择家常些的菜色。

不仅是瓦罐宝塔肉,其他的几道选题——烟筒白菜、鱼头豆腐汤、红豆杂粮饭、杏仁豆腐,都是太后必点的菜色。

有那么几秒,裴宴完全忘记自己是在赛场上。

她仿佛还是那个穿着深红宫装的尚膳女官,在雪夜里,端上一道道菜肴。

直到时间结束的钟声响起,她停手,听见哈利林恩的声音传来:

“请选手上菜。”

黎白昕先裴宴一步,完成烹饪。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面前的推车上,选题跟人们的猜测大差不差。

晶莹剔透的柠檬片上,鸡丝堆成三角,淋着红色油亮的辣汁;烤乳猪外皮金黄酥脆,搭了特质的酸梅汁;上汤焗龙虾光看外表就知道鲜美无比;腊味饭、老火汤和椰汁冰糖燕窝同样厚重而华丽,简直像是美食动画里出来的一样闪闪发光。

恐怕任何家庭,都会为这样一桌菜而感到欢喜。

白老爷子作为华国评委,先负责讲解了这几道菜,随后才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柠檬鸡。

鸡丝口感柔韧,包裹着酸辣适中的酱汁,还是一如既往,精妙绝伦到让他这种老头子都快自愧不如的技艺。

二楼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