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下,楚召淮眉眼如画,忍不住弯眸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姬恂瞳孔倏地一缩,呼吸几乎都乱了。

陆无疾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愣了愣,终于明白陛下绕路的原因。

敢情是来看前妻。

怪不得这副恨不得衝上去吃人又被无形的镣铐扣住脖颈,只能硬生生止住,在那看着止瘾的架势。

拜完堂,门口似乎又要放鞭炮了。

楚召淮怕极了这样劈里啪啦的动静,起身慢吞吞地回了府。

姬恂目不转睛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握着已染了血的马绳,下颌崩得死紧。

理智和衝动在脑海中吵闹。

能看一眼,便知足吧,莫要这般贪心。

毕竟人是自己亲手放走的,就算做出这副情深悲切的不舍模样,也挽回不了他。

姬恂缓下心口的剧痛,微微闭眸,终于策马而去。

嗒嗒。

马蹄声奔腾响起。

楚召淮刚走到后院,就听高墙之外似乎突兀响起一阵马蹄声,疑惑地歪了歪头。

他也没多想,抓着一把的喜包回去了。

天边云卷云舒,迟来的春日越来越暖。

没过半月,养病中的楚召淮终于连披风也脱下了,穿着身淡紫色襕衫衬着身形颀长,帮白鹤知将一本本医书往马车上。

白鹤知蹙眉道:“病才刚好,别乱动,让下人来就好。”

楚召淮将几本盛着绝本书的匣子递上前:“哪就连个东西都搬不了了?”

“真用不到你。”白鹤知无可奈何道,“你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楚召淮摇头:“我没什么东西要收拾。”

就是几件衣裳和那个小麒麟摆件,早就收好放在马车中了。

已是四月十六了,慢吞吞坐着马车从京城出发,端午前估摸着能到江南。

今日天朗气清,正适合出行。

将东西一一搬到马车上,已是巳时,白鹤知将府中事务给管家吩咐好,踩着马凳上了车。

为了照顾楚召淮,白鹤知特意弄了辆宽敞的马车,能让楚召淮在里面蹬腿着滚来滚去都没问题。

马车幽幽从白府离开,一路朝着南去。

楚召淮在京城待了小半年,乍要离开还有些不舍。

白鹤知看他一直在掀着帘子往外看,笑着道:“咱们回江南后,先帮你将想要的临湖小院子买了,等安顿好后有时间再来京城住一住。”

楚召淮笑了笑:“不用,那个院子早就卖出去啦。”

白鹤知一怔。

那个宅子对楚召淮而言,只是一个寄托罢了。

像是在小毛驴脑袋上挂个胡萝卜,引着他一步步自欺欺人地往前走。

如今他已想通,不再奢想那个早已不会属于他的宅子。

白鹤知犹豫着道:“那你还想回白家吗?”

楚召淮沉默,并未回答。

白鹤知见不得他这副样子,笑着说:“反正我们召淮医术超绝,就算在哪儿都不会发愁。”

楚召淮点点头,竟然还认了,一本正经地说:“是的,毕竟我们召淮是神医嗷。”

白鹤知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养病这么久,楚召淮身上那点颓丧和悲色也逐渐消失,隐约又有了之前活蹦乱跳的影子。

马车外的人声正在缓缓消失,随着城门口的盘查,彻底离开这座精致华贵的石头笼子。

楚召淮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像是释怀,心口却莫名泛着酸涩,一波又一波。

这次离开,恐怕他此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也再难见到姬翊、梁枋、赵伯、殷重山、周患等璟王府的所有人。

……还有姬恂。

楚召淮垂下眼,伸手按住微疼的心口。

其实并不碍事,情感割舍时总会有个过程,这是正常的。

楚召淮并不排斥,清醒着任由那股酸疼由心尖遍布全身。

掌心贴着左心口,感知心跳缓慢均匀跳动。

怦,怦。

一声又一声,伴随着马蹄声,逐渐远离这场荒唐又悲伤的……美梦。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

京城外一望无际,鸟鸣风声灌入耳中。

有人轻轻地道:“召淮。”

楚召淮眼眸倏地睁大,掌心下的心臟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起来。

白鹤知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地回头看向楚召淮。

楚召淮坐在阴影中,似乎愣怔住了,手缓缓伸向一边窗户的车帘,可两指却只是揪着,指尖轻颤着并未动。

好一会,他才轻轻道:“陛下。”

姬恂的声音顺着车帘飘来,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不拦你,只是想临走前……同你说几句话。”

楚召淮揪着帘子,闭了闭眼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