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一会儿是不是可以回去继续干活儿了?”

刚被江潜鳞委以重任,江游只觉得哪哪都不痛了,现在就想跳起来去找容秋套话。

“你还想干活儿?!”甄凡的眉毛又竖了起来。

江游自然不会说真话。

他的蠢是建立在理所当然的傲慢上,于歪门邪道这方面其实是很有些小聪明的。

“枯荣草正是要紧的时候,我本来就拔得慢,既然已经好了,就更不应该耽误先生的事情。”他说。

江游从小惯被别人阿谀奉承,舔起人来自然也手到擒来。

何况他说的煞有其事,甄凡一下就被他的孝心给唬住了。

“你刚刮完疹,正是元气大伤的时候,还是先,好好休息。”甄凡话语温和,和刚刚咆哮的模样判若两人。

“是,先生。”

江游低眉顺眼地答道。

他也需要时间,好好合计合计怎么套那兔崽子的话。

甄凡又多了一个病人的药要去煎, 因此只有容秋一个人孤零零地回来了。

折腾了一番,回到药田时已经有点晚了,他抓紧时间一边拔草一边吃午饭。

吴用不动声色地凑了过来, 觑了一眼容秋有点垮的脸色, 小心翼翼地安慰道:“甄先生他向来刀子嘴豆腐心, 他这样凶你, 也都是一片拳拳的医者父母心, 小秋别往心里去。”

他哪知道容秋心里向来除了老婆没有别人, 垮着张脸兔脸也只是在认真琢磨流产的事,早把甄凡忘去九霄云外了。

“啊?医者父母心?”这词容秋以前没听过, “什么意思啊?”

吴用耐心解释:“就是说医者对待病人,就如同父母对待子女一般,虽说嘴上责骂得厉害, 但内心都是想让病人早日康复。”

“唔唔,确实有点像我娘。”容秋点点头, “她平时骂我爹就蛮凶的。”

吴用:“呃,倒也不是真的是你爹娘……”

“唉, 要是知道我爹娘他们在哪里就好了。”容秋边拔草吃边忧愁地叹气。

至少就能问问他爹, 当初到底是怎么把他娘追到手,又是怎么把丹田中的假胎流掉的。

容秋越想越悲愤:“……呜呜!没娘的孩子真是像根草啊!”

吴用:“……所以就说了不是真的娘。”

吴用:“喂, 喂?小秋?你还有在听吗?”

容秋:“吧唧吧唧吧……”

吴用:“……”

晚上, 临离开药庐前,甄凡又给容秋把了把脉。

小甄长老改不掉唠叨的毛病, 又车轱辘话来回说,叮嘱了容秋一大堆注意事项, 听得人耳朵都能生茧。

眼见天都要黑了甄凡都没有放人的意思,容秋还着急回家吃晚饭, 像屁股上长刺了一样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吴用站在甄凡身后,在后者看不见的角度不停给容秋做口型。

医者父母心……父母心啊!

终于,在甄凡的叮嘱告一段落时,容秋开口答了句:“知道了娘亲!”

甄凡:“噗——!”

他把刚喝进口的花茶喷了出来。

甄凡连嘴边的水渍都来不及抹,震惊道:“你叫我什么?!”

容秋无辜道:“是吴师兄教我的,‘医者父母心’,甄师就是我的娘亲鸭!”

甄凡扭头瞪向自己身后的学生,进行了一个怒火的转移:“你都瞎教你师弟什么东西!”

吴用连忙解释:“我没有!我只是说医师对待病人,就如同父母对待子女一样用心……”

甄凡:“你师弟尚且年幼,难免懵懂,一定是你不跟他解释清楚,才让他有了误会!”

简而言之,小兔子能有什么错!

吴用……吴用简直冤死了。

他颇为大逆不道地举起手,打断了甄凡后续的数落。

“甄先生!别光顾着说我的不是了,你扭头看看,师弟现在估计都跑出药庐大门了!”

甄凡刷地扭头,果然看见对面的椅子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小兔子?早就借着他刚才扭头的功夫溜走了。

甄凡扭头骂还在场的唯一一个弟子:“你就眼睁睁瞧着你师弟跑也不叫我一声!你是不是故意放他走的!”

吴用:“……”

吴用放空自己。

算了,横竖都是要被骂,他已然没有挣扎的必要。

容秋风风火火奔回教所,迎接他回家的是满室的食物香气,和支颐坐在小几边的漂亮老婆。

留给自己的灯火、热乎的饭,以及一个喜爱的人。

在容秋还不知道的时候,他俨然已经完成了许多普通人穷尽一生追求的人生目标。

“回来了?”

颜方毓回神,侧首向门口的小兔子露出一个笑。

容秋眼睛亮晶晶的:“嗯!”

食盒盖子自行打开,一盏盏小碟托着